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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泰兴帝过世满一年后,新君总算上朝,给工部布置了想要哭爹喊娘的任务。
“皇弟们年纪都大了,宅邸也该准备起来了,朕不欲以内务折腾百姓,皇弟的宅邸能用京城内老宅的就修缮老宅,若是他们瞧不中老宅,直管往外走,不可圈地扰民。”
工部的怀尚书马上出列追问,“陛下,亲王宅邸自有规制,京中的老宅许多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这……大了还可缩窄了修,但若是小了,又不准百姓迁移,臣实在无能为力啊。”
“令百姓迁居是补钱给百姓,若是皇弟们有谁看上的宅子比亲王规制小,每年补一百两白银进他们的俸禄里面,一直到子孙后代爵位与宅邸面积相当。”神龙爽快的决定给弟弟们一点开源的办法,但能不能拉下面子来赚这笔钱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工部尚书顿时被新君的提议哽住了,他喘了几口气说,“陛下,王府宅邸乃是亲王的脸面,怎么能为了几个钱就改了以前的规矩!”
神龙看着怀尚书这副义正词严的模样,突然笑了。
他点点头,扬声反问,“怀尚书觉得脸面很重要了,那朕有些事情不明白,需要问问怀尚书。”
怀尚书敏感的发现新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但这股笑意之中似乎夹杂了其他不明意味,他垂首谨慎道,“陛下请讲,臣若知晓,一定照实回答陛下。”
“亲王宅邸与洛阳宫中一处宫殿大小相当,公布修缮宫室每年上报多少钱来着?——顾剑,你来说说。”神龙好似想不起修缮宫殿的花用,点了户部官员回答问题。
顾剑面无表情出列,“回陛下,以承庆殿为例,年年小修补,八百到三千两白银不等;若是三五年放置不管的宫室,再修起来则会向户部申请批一万到三万不等的白银,若放过十年,宫室修缮与重造无异,花费需在十到二十万两白银的耗费。”
神龙眼中的笑意蔓延到脸上,继续问,“亲王一年薪俸多少?”
“白银五千两,禄米一万石。”
神龙摆摆手,顾剑退回原位。
他这才看向已经明白其中意思,开始擦汗的工部尚书,“建府,朝廷批下来的银子有十几万,听着不少,但他们能选到的宅院都是存放了多年的,几乎要从头修补,等于朝廷批下来多少银子,他们就得用掉多少,甚至有个人爱好的话,还得搭钱进去。”
“亲王的禄米不是精米,到手之后卖掉换成精米,约莫将近三千石,之后家中的仆从、马匹、衣料、与人交际,全靠着五千两白银的俸禄和着三千石的精米。哪里能出来钱修房子?”神龙说完沉下脸,“房子年年都有损耗,可入手的钱却不会越来越多。朕对皇弟们一片好意,怀尚书一句‘脸面’就要朕的皇弟们以后吃糠咽菜,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怀尚书很想说“陛下要是真的心疼王爷们不如提提薪俸”,但他更知道,新君今日发威,未必是因为自己开口说话得罪了新君,而是新君发现工部修缮房屋在里头弄鬼贪墨钱财,采买物品的时候大笔收受贿赂。
怀尚书不敢再多话了,唯唯诺诺的退下。
说来也是巧了,泰兴帝在位最后几年,旱灾不断,新君上位之后这一年却风调雨顺,连北地连年不绝的雪灾都少有发生。
嘉裕郡王因此找不到给新君找麻烦的借口,而既然朝中无大事,朝臣也就不好天天吵嚷着让新君非得开大朝。
今日同样如此,给亲王们盖房子竟然成了大朝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说完此事,大朝上一片静默,居然有了无话可说的姿态。
宗正刘渊发觉无人上前,起身道,“陛下,淑珍大长公主守寡已有三年,臣请为公主再则嘉婿。”
淑珍大长公主,赵贤妃所出。
在淑珍大长公主成年后,赵贤妃希望女儿回家娘家,一来可以用女儿的公主之尊照拂娘家一二;二来,赵贤妃父母兄弟俱在,作为亲人能照顾些她女儿,哪怕小夫妻相处得不那么愉快,也能压着点外甥,别让外甥出去另找女人收到房门里惹了她女儿不快。
赵贤妃想得很美好,可惜淑珍大长公主却不吃母亲的安排,自己看中了泰兴十年的进士,给对方鸿雁传书,直接被朝臣知道了,在大朝上狠狠参了淑珍大长公主一个不休私德。
其实公主自己择婿也不是什么难听的话,反正天家儿女向来胡作非为,可淑珍大长公主看中的这个进士与皇族姓氏相同,也是刘姓,而且家中有个常年劳作,靠着一手漂亮绣活供养刘举人的妻子。
淑珍大长公主看中了刘举人,自然是一定要得到的。
眼看事情闹大了,她随行遮掩都懒得遮掩了,直接跑去泰兴帝面前,直接说要刘举人给她做丈夫。
泰兴帝是个混不吝的,并不以为耻,问都不问淑珍大长公主的意见,招了刘举人到御前,问刘举人愿不愿意再娶一房妻子两头大,谱写一曲娥皇女英的佳话。
若是寻常人不是马上应下泰兴帝的给女儿的求婚,就是回家休妻再来求娶公主。可刘举人偏偏不在此列,表明妻子陪着自己送走了父母,这些年来又支撑家庭,自己欠了妻子诸多,若是再娶身份高贵的公主等于逼着妻子去死,于是绝不肯接受泰兴帝的好意。
泰兴帝觉得刘举人没意思,也就淡了嫁女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