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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俊俏无比是真的,可考生们看人只分“成绩比我好,是个值得结交的人才”和“写得什么狗屁不通的垃圾,快滚”两种,穆怀渊相貌不如神龙有决定考生成绩的身份加成,反而将他相貌的震撼减到了最低。
一开始上有人不服气穆怀渊连连获得头名,甚至有人挖出穆怀渊出身安平大长公主府,是当时大家典籍的关门弟子,以此来攻击穆怀渊的成绩,很是闹腾了一阵子。引得有家中子弟参加此番科考的官员不得不全体出来澄清与考生有关系的官员全都避讳出了主考行列。
但人心诡谲,那些名落孙山的人又怎么肯承认自己的无能呢?
他们以为第一回闹事引得朝廷出面解释,第二回一样能心满意足,不想新君一面下令扩展一倍殿试的录取名额,一面将闹事的举子全抓了抹去成绩发还家乡。
雷霆手段,恩威并施,凡是得了好处的举子都在歌颂新君的宽厚仁爱,而被惩罚的举子因为能再考,不是彻底断绝了希望,反而重新担心起再闹下去彻底失去科考的机会,闭上嘴不敢多话了。
事后,前三名的考卷被誊抄后张贴在了城墙上,穆怀渊行文之稳、之妙,彻底让考生们闭上嘴巴,只顾着誊抄一份拿回去研读。
一时间洛阳纸贵。
到了殿上,抽座位的时候发觉穆怀渊手气这么糟糕抽中了柱子边上的座位,不少早就注意到穆怀渊存在的考生哪怕不能说心中窃喜,却也压力顿减。
——殿试的主考官与前面两场不同,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在作答的时候,若是能被天子看中便可一飞冲天,穆怀渊的位置天子看都看不到,可不正是好运到头的了么。
可现在,考生们才发现,无论考试的规则有多么公平公证,座位的劣势都不可能对穆怀渊造成任何影响。
穆怀渊,他曾是新君的伴读!
考生们的成绩早已呈到御前,天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几个伴读到底考了个什么样的成绩呢?他们的小心思怕是没有一丁点用处了。
神龙和穆怀渊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哪怕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两个人的心情却都轻松愉快不少。
神龙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用目光最后点了穆怀渊一下,继续向后看,突然一个空出来的座位引起神龙的注意。
他对着空位扬扬下巴,“怎么回事?”
朝廷殿试,便是跌断了腿爬也要爬着过来,怎么会有人明明得到殿试的机会,却没来考试。
“没来的是卫小郎。”
“卫遣?他前一场考到第二名!”
“卫家老爷子昨夜过世了,今早卫尚书派人送奏章请辞,已携卫小郎回乡丁忧去了。”
皇帝身上戴孝,意味着终于升职了,从此以后海阔天空,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可官员们就完全不是同一副光景了,一旦家中老人亡故,官员们必须立刻递上辞呈,赶回家乡守孝,哪怕皇帝下旨夺情也不能接受,否则日后肯定要被戳着脊梁骨骂贪恋权位。
“记下卫遣的成绩,等他过了孝期,让他参加殿试,补上这一场。以后若有考生如此,也照此办理。”
“是。”内侍记下新君的吩咐,退到下方。
“这一回殿试有三题。一、辩六部为何以吏部为首?二、民贵君轻。三、何种官员不配再入朝堂。”
三个问题,哪一个都是巨大的雷坑,考生们胆小的已经吓得捏不住毛笔,便是胆子大的也被震得有些懵了,只有曾经在承庆殿中陪伴过神龙的几个伴读能保持冷静。
哪怕“殿下”变成了“陛下”,他依然是过去的样子,没有变化。
在神龙“恢复神志”的短短几个月中,他没少和伴读们讨论过去作为“痴儿”不敢说的话题。
神龙向来看不起“吏部为首”这一条观念,或者应该说,从工业化时代来到“古代”的人都没办法接受这种观念,反而把真正在做实事的工部丢到最后,轻慢视之。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在现代耳熟能详,但在这个时空之中,“科技”被视为“奇/淫/技巧”上不得台面,哪怕嘴上说再多要善待百姓的话,实际上却依旧是不断搜刮民脂民膏,来供养皇室士族的奢侈生活。甚至,那些因为收受贿赂的官员,还可以因为“会办事”再得到起复的机会,重新站在奴役百姓的位置上,何其可笑。
伴读们当初都听过太子提出类似问题。
他们年轻,并不像早已进入朝堂的父祖辈一样默认了“吏部为首”的规则,在神龙的反复询问之下,渐渐敢于说出自己的观念,打破约定俗成的观念。
神龙提出的三个考题也是同样,其实,三个考题都没有标准答案,关键在于敢不敢回答,有没有能够自说自话的个人见解,而且绝对不能坚定维护原有的规则。
其实,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考试,与考生们的学识、文笔毫无关系,只看他们的选择是否能站在新君这一面。
但这是神龙的权利,而他打算好好行使自己挑选“战友”的权利。
宣布了试题就算开考,考试时间两个时辰,神龙像个普通的监考老师一样,挑了本书坐在龙椅上慢慢看着熬时间,直到有过了大半个时辰,考生们开始做题,他才放下书本,走下御阶,去往考生之间观察他们的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