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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琰:“……”
他很想反驳泰兴帝,陛下说的话都是妄自猜测,拿不出个证据,但泰兴帝的一句“进谗言”让卫琰住口了。
若论口舌之利,王鸿言官出身,哪里会比其他人弱。
他不敢开口反驳,就是最好的证据。
因为王鸿心虚,他吃不准泰兴帝手里是不是还掌握了其他证据。
眼看卫琰都退下了,泰兴帝直接说:“禁卫,把王鸿送出宫去,官职七品,怎堪站在朝堂上。”
帝王一声令下,王鸿当即像是一条死狗的似的被禁卫军捂着嘴巴、扭住双手往外拖,毫无尊严和体面,看得朝臣心中阵阵发寒。
泰兴帝曾经对王鸿如此信重,现在却说翻脸就翻脸,看来他们也要小心着些了。
泰兴帝贬官、杀人的行为大多是在他刚刚登基的五年内发生的。最近几年,泰兴帝自认大权在握,无人能与他争锋,不但荒废朝政,更是很少对朝臣发脾气。泰兴帝看起来一团和气,几乎让朝臣忘记他杀人不手软的样子了。
有想再就此事多说几句的,也在泰兴帝大发雷霆之后暂时按捺住想说的话,打算得空了再去大书房里面,跟泰兴帝私底下谈谈。
——重臣觉得王鸿既然有这种恶意,泰兴帝罚得太轻,应该直接将他贬为庶人,以免再有复起兴风作浪的一天;奸臣觉得泰兴帝责罚的太重,万一自己也有作恶被发现的时候,照着王鸿的成例就会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泰兴帝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杀鸡儆猴的道理,处置过王鸿,他视线在朝堂上转了一圈,发现臣子们都不敢出声,他露出的满意的笑脸,终于将枪口对准坐在儿子身边宛如无事发生的禄王。
“皇弟,王鸿对朕进谗言的前一日,刚刚去过你府上拜会,你对此有什么要说的?”
朝臣瞬间谨慎,齐刷刷的朝着禄王看去。
泰兴帝不喜欢禄王多年,朝臣们都知道;可泰兴帝为了名声,也从来没有苛待过禄王。这么多年下来,朝臣几乎都忘记泰兴帝对禄王的不喜了,做这般想法的人,也包括了禄王。
骤然被泰兴帝发难,禄王只能毫无风采的回答:“皇兄明鉴,此事与臣弟无关。臣弟绝不曾挑唆天下父子感情。”
“哈!”泰兴帝当即冷笑,“这么说来,你果然进京多日了。”
糟糕,谁提醒泰兴帝这件事情的!
入京不先进宫而是回府一口气休整了大半个月的禄王知道大事不好,按照朝廷律法,他的行为足够被泰兴帝抓住机会狠狠收拾,降爵都算轻的。
禄王从位置里站起,弓腰垂首,紧张的头顶瞬间冒出一层汗水,“这个……臣弟、臣弟……”
泰兴帝得意洋洋的看着禄王,打算狠狠斥责他一顿。
没等泰兴帝张嘴,神龙已经率先道:“父皇,按照律法,入京不朝见君王视同谋反。不过,皇叔与父皇一母同胞,定然不会生出这种念头,不如小惩大诫——王鸿自从四品将至七品,皇叔自不能与之相类,便将皇叔自一品将至四品就算了吧。”
一品亲王变成四品的郡王还算小惩大诫?这都足够禄王家繁衍生息三代的了!
泰兴帝眼睛立刻就亮了,没想到张曦走了之后,儿子帮起他的忙来,比张曦还有用处,马上兴奋的表示,“我儿说的是,你与你皇叔兄弟情深,便小惩大诫吧——四品太低了,你皇叔没脸面,朕也脸上无光,便削到从三品吧。”
王华年老体弱,在回京路上病了,已经上奏章请求过晚到京城,因此朝堂的三公只有两个。周记和典籍大朝会向来不发表任何个人看法,只当朝臣和皇帝一起耍猴戏,但今天,早发誓不会再为泰兴帝说一句话的周记突然觉得喉咙痒得很。
眼见臣子们都还在发愣,一点没能专注重点,他忍不住插嘴,“陛下,名不正则言不顺。亲王爵位称王只有单字,如今禄王已经是从三品的郡王的,配不上单字了。”
禄王的封地在蜀地,因此,常有官员以“蜀王”代称,既能够显示出禄王是泰兴帝的亲兄弟,又可以表明他封地广阔、实力雄厚;一旦从“蜀王”变成某某王,禄王可以说身边倍减。
禄王顿时绿了脸。
他瞪大了眼睛去看周记,想不出当年他和泰兴帝兄弟二人争储时候都不肯掺合的周记怎么就突然帮着泰兴帝收拾自己了。
更让禄王绝望的还在后头,面甜心苦的太子一听到周记的发言,立刻就点头,跟着说,“是啊,父皇,皇叔如今降爵了,再吃之前那么多的封邑,未免遭天下人议论,既责备父皇根本没有实质惩罚,是演戏给天下人看,又难免在背后辱骂皇叔,说皇叔是个虚伪小人,不主动提醒父皇削减他的封邑。父皇明明好心好意,可不能因为没全做到,平白背负指责。”
神龙一步步的提醒总算让泰兴帝想起来儿子当初先上来的奏章,里面写满了对于管束皇室宗亲的办法。
泰兴帝清了清嗓子,努力直起身子,捋着胡须道:“皇弟与朕都这般年纪了,你如今回京了,就不必再回封地吃苦。封地偏远,你用不着,你原有三千食邑,朕略扣五百,剩余的两千五百户,朕让户部折合成米粮银钱发放给你。封地里的事情交给年轻官员烦恼去吧,你不必再为此费心了。”
什么?!
封地里面收的那点米钱算什么,真正重要的是他封地里出产的盐铁和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