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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被踢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爬起来,孟开赶紧扯着人出去,一块到门口跪着。
他们出去了,泰兴帝的气还没散,仍旧在寝殿里摔摔打打的,一连又拉出去十几个内侍挨鞭刑给他泄愤。
裁云殿内宫人噤若寒蝉,连走路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生怕自己弄出动静惊扰泰兴帝,惹了麻烦上身,一直到了神龙求见才让孟开松了口气。
孟开赶忙进来,悄声询问:“陛下,太子求见。”
“神龙来了?让他过来吧——你过来,给朕穿衣。”泰兴帝一直觉得房间里很热却又不耐风吹,只好在寝殿里衣衫敞开。
近些日子,泰兴帝很容易出汗,可稍微流出些汗水,又会感到皮肤瘙痒。发觉儿子要过来见自己了,泰兴帝总算碍不过脸面,想起来让内侍给他把衣服穿好。
可刚套上一层,泰兴帝又是感觉身上发闷,一阵阵痒得厉害。
他索性不耐烦的挥手,“行了,里衣套上就得了,太子与朕是父子,不必那么讲究。”
神龙进门后正巧看到的就是泰兴帝不耐烦的去解开圆领对襟内衣的动作,他诧异的眨眨眼睛,“父皇这是怎么了?身上不痛快?”
泰兴帝叹了口气,“总出汗,觉得身子不爽快,皮肤痒得很。”
神龙立刻就笑了,掏出汗巾子擦擦额头热出的汗水,“原来父皇也觉得裁云殿太热了。儿子每次过来都不敢穿得太多。”
他手往自己身上比划着,“儿臣过来拜见父皇的时候,只敢穿一层纱料里衣就把衬袍和道袍套上,然后在最外一层套上狐裘御寒。以前儿子还当父皇怕冷,才一直将裁云殿地龙烧得这么足,原来父皇也觉得热得慌。”
泰兴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惊喜道:“是地龙烧得太热了?”
“是啊。”神龙心中不解,莫名其妙的看着泰兴帝,根本没明白泰兴帝为什么听说地热烧得太过而表现得像条亢奋刨地的狗子。
“是了,是了,肯定是这样。”泰兴帝含含混混的说,对上儿子疑惑的目光,大笑着说,“还不是这群奴婢,跟太医一起非说朕身体虚弱。逼着朕喝药。”
神龙:“……”
太医要是让别人喝药,神龙或许会觉得有阴谋,可泰兴帝?就他每天都要跟一群男女厮混的不良生活作风,早该肾虚了。太医劝他吃药,肯定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泰兴帝身体太虚了。
神龙只想到这一点,却忘记了他是个年轻爱运动的大男孩,身体壮实,本身就比年老体虚的泰兴帝抗冻得多。神龙觉得裁云殿的地龙烧太足热得慌是真的热,泰兴帝却是不耐寒热,若是地龙弱下来,他反倒要受风寒了。而且,泰兴帝只要稍微觉得心烦,或者是劳累,就会汗流不止,根本不是“热”导致的大量汗出。
神龙坐在泰兴帝身边,看他劈头盖脸的又把孟开骂了一顿。
孟开苦涩道:“陛下,近几日倒春寒,你才刚说过出宫冷得打颤,奴婢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可奴婢让地龙烧得足足的,是怕陛下受冻,染上风寒呐。”
“又是‘为了朕’,你一个伺候人的,本该让朕日子过得舒心,现在朕被你安排得处处不顺心,你还有脸支着一张嘴,振振有词,朕看你在总管的位置上坐太久,心里骄狂了!——禁卫何在?把孟开拉出去,赏他十杖,好好醒醒脑子!”
孟开的解释丝毫不能打动泰兴帝,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被接连不断的“为陛下圣体着想”烦得恨不得杀人了。
内廷当然不会有侍卫看守,但身体强壮的内侍却不少,很快进门把孟开捂住嘴车出去一通狠打。
朝廷官员挨打,只有廷杖和鞭刑两种,廷杖是扒了裤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屁股,连埋在掌心里可以自欺欺人;鞭刑是扒了上衣,对着后背抽得遍体鳞伤,脸漏在外面。对朝臣来说,廷杖是他们该受的刑法,打了虽然丢人但也能够接受。
可对于内侍们来说正好相反。
内侍入宫时已经去势,身体并不完整,扒了他们的裤子让他们不完整的身体露在空气中被人群看到简直是奇耻大辱!
“陛下!陛下开恩啊!”一直冷静圆滑的孟开也遭不住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在门外被扒了裤子的时候厉声尖叫。
尖锐又沙哑的声音刺得神龙耳膜生疼。
他几乎有点可怜孟开了——孟开对泰兴帝忠心耿耿,到头来泰兴帝却如此待他。
泰兴帝在寝殿里却几乎听不到孟开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他对着外头撇撇嘴,心情愉快的向神龙问:“这么早过来,是不是遇上什么不懂的事情了。”
神龙垂下眼睛遮掩住对泰兴帝凉薄的鄙视,状若羞涩的笑起来,“父皇英明,真让父皇说中了。”
“父皇知道儿子过去总陪在母后身边,所以,哪怕现在醒过来了,对宫务也比其他事情敏锐得多。”神龙很尴尬似的头越垂越低,几乎埋进怀里去了,“在户部学了好些日子,儿子别的也看不太明白,唯独发现已经有十多年没往外放过宫女了。”
“正巧遇上司天监的奏本,说去多地年冬天雪少、今年春天雨水也不足,请求父皇趁早决断是祭祀神灵,还是准备银两赈灾。”神龙挠挠头,不明白似的问,“父皇,春在东,你说春天缺乏雨水,会不会跟太久没有宫女出宫,影响人间男女和合有关系啊。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