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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怀渊讲课,向来不许人靠近,宫女、内侍全都被下令留在五十步外,只要书房里的两人不放声大叫,谁也不知道穆怀渊坐在二殿下身边说了些什么。
    有了老师的支持,穆怀渊更不用顾忌课程内容了。
    神龙对穆怀渊对坐,面有菜色。
    “还讲那些君臣互杀的史实啊……”神龙无力的伏在桌案上哼哼,“我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我真的不爱听,要怀抱光明面对世界啊。”
    “不,以后也不讲这些了,你好好歇一歇。”穆怀渊手掌从身后脖颈撸过,看着他有点苍白的面色,心软道,“讲了几天,该明白的你早就明白了。这几天都没睡好吧?眯一会。”
    “可以课堂上睡觉?”神龙蔫哒哒的问。
    “睡觉。”
    穆怀渊伸手扶着神龙,让他躺平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展平覆盖在神龙一双璀璨如星的眼眸上。
    “抱歉,是我不该如此待你。”穆怀渊无声叹息。
    看着神龙一天比一天憔悴的模样,穆怀渊还有什么不明白,是他太着急了。
    上辈子的神龙殿下用了十几年时间慢慢成长为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这其中的转变是因为他真正领悟和成长;而现在的神龙少不更事,即便聪慧也仍旧还是个受到母亲庇护的少年,他即便知道道理也不可能下得去手。
    ——因为神龙不是以杀人为乐的怪物。
    穆怀渊太着急,也太贪心了,他发现了神龙与未来的不同,想要去“纠正”神龙,可他要“纠正”的点并非神龙的“错误”。
    更有问题的那个不是还未成长的神龙,反而是穆怀渊。
    过去远远看着神龙的时候,他欣喜于神龙“年少”时候的每一个率真可爱的举动和仁慈善良的决定,但在真正接触到对方后,他竟然生出“雕琢”对方的心思,试图把对方改变成自己印象中的模样。
    ——可神龙本来就是神龙,他印象中的“神龙殿下”反而是虚假的。
    他在以“虚假”苛责“真实”。
    神龙不知道穆怀渊内疚,只以为穆怀渊为了他设置的课程难度太过了而为难,抬手按住蒙着自己眼睛的大手说:“我以后会努力的,杀人这件事是我跨不过心里的坎,跟你没关系。等有人逼迫我的时候,我或许自然而然就明白如何利用杀人的权利来维护自己的权利、威严了。”
    细密的睫毛刷着他的掌心,穆怀渊心中大定。
    “殿下不怪我?”
    神龙这几天夜里净是做梦跟朝堂上大臣对砍的画面,血腥程度远超十八禁,躺在穆怀渊腿上就迷糊了,含含混混的回答,“我自己学得不好,怪你做什么,你是为我好。”
    “唔,你身上一直好香……”神龙呼吸平顺的进入睡眠,留下一句话扰乱了穆怀渊心神。
    穆怀渊鼻子很是敏感,房间里燃烧香料总让他不舒服。是以,哪怕为了驱虫,穆怀渊也宁可在家中种植驱除蚊蝇的香草,而非点香料。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行走在惯于服侍以浓香熏染的宫廷之间,能有什么“香味”。
    上辈子初入京城,被师母安平大长公主带着入宫领宴。神龙听了他述职的政绩高兴,带着崔皇后一起多饮了几杯,母子二人都不胜酒力。神龙迷迷糊糊的下令宫女内侍全去护送母亲回宫歇息,自己身边倒没人管了。
    穆怀渊心里觉得“痴儿皇帝”行事又孝顺又好笑,上前搀扶,就被神龙靠在身上嘀咕什么“好香”。
    穆怀渊初次听到这番评价,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只当神龙醉酒胡言乱语;结果后来在中央停留得久了,与神龙接触越来越多之后,神龙竟然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突然问他身上到底熏了什么香料。
    穆怀渊那时候才发现,自己最初在神龙眼中区别于众人的,总被单独叫来亲密交谈的理由是他身上自己无法分辨的“香气”。
    穆怀渊不曾熏香,自是拿不出什么香料秘方,神龙失望之后越发喜欢把他叫进宫议事,挤在穆怀渊附近故作不经意的嗅闻他身上的味道。
    两人至此纠缠渐生,细究起来却又偏偏从无逾矩的行为——甚至有一阵子穆怀渊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总有一道视线围着自己打转。
    可让他意外的是,神龙自制力强得令人惊叹,除了那句频频出现的“你身上好香”之外,神龙没再多说一句让人生疑的话、做过一件不合适的事情,连穆怀渊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可那种眼神……
    如果不是充满渴求和期待,谁会用那种眼神凝视其他人呢。
    此生一切不同,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又会有什么变动。
    穆怀渊心里生出几分期待,但转瞬间又亲手将之掐灭。
    日后神龙身边还有会有个关系不清不楚的沈瑜,有妻有子,而穆怀渊是断不能居于人下,与人分享伴侣的。
    神龙整整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候神清气爽。
    他正想感谢穆怀渊辛苦借腿给自己枕着的大恩,却在从穆怀渊膝头爬起时察觉穆怀渊气场压抑得紧,仿佛狂风暴雨将至的深海。
    神龙缩缩脖子,看着穆怀渊端坐原地一动不动,马上“明白”过来,伸手去揉穆怀渊大腿,“被我压麻不能动了吧。”
    “……别,呃!”穆怀渊没来得及制止,一双嫩手已经落在他腿上,带着比酸麻更令人无法忍受的力道上下揉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