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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曦贪生怕死,只想安享富贵,自是不肯乖乖过去。
    可当着泰兴帝的面,张曦不能翻脸,只好僵笑着应下任命,私底下赶忙请了朝堂上近亲的官员商讨解决办法。
    当时正值大殿下选妃,王鸿剑走偏锋,给张曦出了个损招。让张曦把女儿嫁到宫里去,这样作为亲家忙着给女儿和大殿下办婚事,一年半载的折腾下来肯定就不用去赴任了。
    张曦认同王鸿的看法,一番运作眼见成事,不想大殿下摔断脖子没了。
    王鸿还以为张曦认命了,准备收拾行李去关东上任。没想到他真是个敢于和命运抗争勇士——哥哥死了,立刻就把脑筋动到傻子弟弟头上,还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张曦低笑,“陛下有今日,多亏皇后周旋。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哪怕后宫佳丽三千,每个月也始终要腾出十日歇在崔皇后房中,生怕皇后受气。太子必出自崔氏子,如今大殿下没了,剩余的二殿下痴傻、三殿下体弱。若你是家中老父,你会怎么选?”
    王鸿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张曦为什么舍得把女儿嫁给傻子了。
    一来,三殿下体弱,指不定哪天就咽气了,未必活得过泰兴帝;二来,正因三殿下体弱,太医明说不可让女子近身泄了阳气,否则性命不保,他也不会有子嗣。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给二殿下娶妻生子,泰兴帝趁着自己春秋鼎盛,赶紧把皇孙教导成人,就算是死也能安心闭眼。
    “二殿下秉性单纯,更需人扶持。内侄女实在是个合适的人选。”王鸿笑着感慨,这一回轮到他给张曦倒酒敬酒了。
    两个小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安好心,大公无私的卫琰也不会闲着。
    眼见泰兴帝酒酣耳热,放松下来,卫琰走上前给泰兴帝敬酒,旧话重提,“陛下下定决定让二殿下入主东宫,何不召殿下前来,询问一二朝政大事处置办法,也好让朝臣安心。”
    “好,这是自然……”
    泰兴帝话到末了,脑子总算转过来了,当即吓得醒了酒,双眼瞪得铜铃似的紧盯着卫琰不放。
    卫琰不甘示弱的回视泰兴帝,“天知地知,天下人知,二殿下何种模样瞒不住人的。二殿下若连朝政都处理不得,无法服众。还请陛下三思。”
    泰兴帝头疼的招了名美貌宫女给自己揉按额角,为难的压低声音道:“阿琰,你与朕自小相识,更应该了解朕的难处,为何总要抓着立储之事不放啊?”
    “天家无小事。若陛下是给二殿下选一处鱼米之乡、富贵之地封王,臣绝无二话,可做天下之主,二殿下哪里是这块料。陛下心疼娇妻幼子的心,臣明白,可臣要替陛下的社稷延续考虑。”
    卫琰的好心,泰兴帝全懂得,就是懂得才更为难。
    他商量着,“要不然,选兴业?”
    那随时要咽气还留不下孩子的三殿下?
    还不如傻子二殿下呢!
    发觉泰兴帝咬死了只能从崔皇后的孩子里选一个,卫琰也头疼了起来,君臣二人对视许久,卫琰退让道:“臣自今日奏章中挑几分常见的吧,若是二殿下能独自处置清楚,臣便不阻拦陛下了。”
    “也好。”卫琰退让了,泰兴帝跟着后退一步,任由内侍把卫琰挑出来的奏章送去承庆殿,看着二殿下在一个时辰内作答。
    泰兴帝的前殿灯火通明,二殿下所居的承庆殿却早早熄灭了灯火。
    作为一个傻子,神龙这几年始终敬业的混吃等死,连大儒教导的课程都是玩手指头度过的。
    他既然当初不打算营造“外憨内精”的深沉样子和长兄一争高下,自己独处时候,也不可能端起书本彻夜诵读。
    神龙向来晚起早睡,除了不必用脑子的武艺箭术学得精湛,总被教头称赞,锻炼出了一副强健体魄外,文化课方面表现得一塌糊涂。
    不过傻子嘛,大字不识,一身蛮力才合理。
    今日与往日没有区别,在崔皇后身边一起用过晚膳后,神龙以消食为理由走回承庆殿便梳洗睡下了。
    内侍孟开捧着泰兴帝送来的奏章,要求二殿下立刻作答的时候,他睡的正香,被紫荆和绿萝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唤醒。
    神龙穿着雪白的丝帛里衣,坐在书案前,大大的眼睛水雾迷梦,神色委屈。绯色大氅披在少年身量未成的肩头竟有一股弱不胜衣的气质,灯火映照下,黑发如墨、眸似点漆,美人如玉,越发灵秀不似凡人。
    孟开心里道了声“可惜”。
    二殿下生得钟灵毓秀,偏偏心窍不开,糟践了通身气派。
    “二殿下,请在一个时辰内作答。陛下有令,不许旁人插手。”内侍用目光逼退了想要上前的紫荆,又死死盯着出门的路,明摆着不允许人帮忙,又不准去崔皇后宫里通风报信。
    “你来念念上头写了什么。”神龙揉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哼哼,困倦的样子把紫荆和绿萝心疼坏了。
    孟开比了比自己鼻尖,心中诧异。
    孟开也曾是世家子,孟家当初在泰兴帝与禄王争储的时候压错了宝,等到泰兴帝上位自然没好果子吃。他父祖犯错,整支得咎,成年男子流放、女眷没入教坊、稚儿受刑入宫为侍。
    因着相貌清秀、性情柔和,孟开被挑来伺候泰兴帝。
    有主仆多年的情分在,即便崔皇后也要给孟开几分脸面,寻常人谁敢使唤他,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宫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