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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理了理思绪,咳一声,眼神随意垂到目下一堆缠珠绣玉的布料上,才道:“……确不曾想过。”
我眉梢扬起,以为照他的性格就说完了,结果还多倒出来一句。
“只是……无论是谁,她喜欢什么,我都会尽力送给她的。”
年轻人总是不假辞色,说到风,说到酒,说到家国天下事,好像有燃不尽的志气,击不碎的孤勇,一人肩挑千重担,举手投足皆得意,一字一句都是横竖撇捺,不拖泥带水,不徘徊犹豫。
就像他们说到为了喜欢的人,相信跋涉千里一定能找到不会凋谢的花,相信顺着梯子爬上屋顶就能摘下高悬于天的月亮。
每次听见这种话我就觉得自己老了。
算真实年龄,我确实比谢疏大了足足十岁呢。
我也谈过两次恋爱,第一次在大学,第二次是同单位的同事,两次都只谈了一年就断了,当时想原因就是不合适,性格不合适,各种不合适。现在我再想,不合适的说法倒也没错,但说穿了只是大家都没了刚刚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热乎劲儿。
喜欢是需要不断去呵护的金贵东西,要想它永如昨日,又或者一日比一日更多更深,需要双方共同的坚持,毕竟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的。
我没做到,我那两个前任也做不到,所以我对谢疏印象很深。
谢疏独自坚守着一份感情到死。
这是和双方共同努力不一样的一种付出,因为它不会得到回应。
得不到回应的,往往应该更容易放弃,而谢疏没有。
如果让我说是因为什么而喜欢谢疏这个角色,从他众多的才能和品格中挑一个,我不会说温柔或聪明,我会说“坚韧”。
这在谢疏身上是一个矛盾的词。
坚强的人不会因为失去一蹶不振,正如没有韧劲的人做不到至死不渝。
而谢疏却奇妙地兼具两点,他不再有心,同时也心如止水。
我一开始钦佩于他的才能,之后可怜他失去恋人的经历,最后——
彻底沦陷于他这个人。
我不否认我对谢疏有一层抹不掉的滤镜,不论是之前看书还是现在,但人总有自己的偏爱,我就是偏爱谢疏。
所以我不会嘲笑他的天真轻狂,谢疏也不会因为无关之人一两句讽刺而动摇信念。
我挑好了两件衣裳递给一旁等候多时的店伙计,然后对谢疏笑道:“嗯,我相信你。”
谢疏看起来是第一次这样跟人剖白内心,话题还是一贯听命父母不由自己的情爱姻缘,说到此就是极限,不再继续,有些慌忙地对着我点了个头,便跟着伙计去付钱了。
仿佛我身边是什么是非之地。
我看着他被掌柜提醒找零没拿,脚一顿略显僵硬地转身去拿,一下捂着嘴小声笑起来。
谢疏提着包好的裙子走过来,没直视我的眼睛,说:“姜姑娘……走吧。”
“嗯嗯。”我强行憋住了笑。
出了铺子,我们就没什么要办的事了,时至正午,刚好回去赶午饭。
谢府的厨子手艺真不错,我在吃了糕点的前提下又吃了整整一大碗饭——比谢夫人这种闺阁女子多了一半的量。
我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一边按下了自己还想再舀一碗汤的手。
谢疏却像浑然不觉周围一圈人或含蓄或露骨的惊讶,对我道:“姜姑娘,不够可以再添,不必拘礼。”
我:“……”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绝了他:“不用了,多谢谢公子好意,我真的饱了。”
你那什么似笑非笑的眼神!我看起来像饭量很大吗?!
我肚子里最后一点空隙就这么被气给填满了。
并且谢疏还失约了午饭后那顿药,我左等右等只等来小桃一句“少爷有急事”,嗨呀,目瞪口呆,于是我在心里严肃地谴责了谢疏不守信用狡猾多端,到最后肚子里原本的那一小点气竟然连药味都给冲淡了。
呵,心情对感官的影响诚不欺我。
直到晚饭谢疏才出现,他悄悄对我笑了,还问我“中午有没有好好吃药”,我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问小桃”,然后全程闷头扒饭,不给他一个眼神。
晚饭后这顿他倒是跟药一起来了。
我觉得我本来是气呼呼的,可谢疏这人太精明,一句话就让我泄了所有气。
“姜姑娘,我让他们在药里加了一点蜂蜜。”
他一笑,不论嘴角的弧度大还是小,一眼看去都有一种悦目舒心的美感,再说一口轻柔和顺的语调,乌云雨也要给搅成碧青天了。
我心叹滤镜果然要不得,慢吞吞地端起药嗅了嗅,没闻出蜂蜜味,不知道谢疏加的“一点”是不是只有指甲盖那么一丁点,酸苦一如既往。
躲也躲不过,我认命地先沿着碗边抿了一小点,含在嘴里仔细品了品,惊讶地发现这碗的味道好像确实比前几碗要不那么糟糕一点,也就一丁点。
我没着急全喝了,小声问:“你之前不是不同意加蜂蜜吗……”
说什么大夫不让,因为那样会减弱药效。
“……一点点没关系。”谢疏似乎被我问愣了,一副鬼使神差想做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