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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儿立即端出兜儿,撒下利市彩果。
那些小孩争相去抢,猴儿似的乱窜,逗得大人笑成一片。
沈雩同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她会嫁给赵元训。
那位张扬、乖谬、跋扈集于一身,亦是被流三千里,困守漠北多年不得返的少年王。
厌翟辘辘而驶,车厢微簸,沈雩同用扇面偷偷掀开车衣一角。
赵元训骑的是一匹通体如银的马,于人群中格外醒目。她无意窥见,多看了两眼,就被这人眼尖地逮到,还使杨咸若来问她怎么了。
沈雩同一阵语塞,情急之下脱口问道:“何时能到?”
又觉这话显得她多心急似的,羞笼眉眼,解释道:“不像去兖王府的路。”
杨咸若仿佛不懂,一本正经地回她,官家给了恩典,先去宝慈宫见太皇太后。
古来只帝王册后,春闱娶妃,公主出降可出入内禁宫苑。身为先帝之子,且已出宫立府的亲王,以如此隆重煊赫的声势进入宫禁,这不合规矩,也易引起多方猜忌。
但官家是至孝之人,他认为在特殊的情况下,情该大于礼。
至于王族到底该不该感情用事,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的。
赵元训也并非真的不懂,圣眷优渥会让他遭受更多非议,以及同胞弟兄的嫉妒和猜疑。
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恩典,是他想要弥补四年来未曾在大妈妈身边敬孝的缺憾。
自私任性的后果,他会承担。
只是他亏欠更多的还是……
赵元训愧疚地侧目,视线落向身畔手托香缨向太皇太后行礼的新娘。
踌躇之际,大妈妈忽然伸出手指,温柔地抚向他的眉眼,感喟道:“夫婿黄昏来,好女因之去。”
是婚,也是姻。
冉冉秋光日影斜,车驾从宫中驶回,迎客们在邸前奉迎,阴阳生捧斗出来,撒下谷和豆。
孩子们捡完谷豆,赵元训先纵马上来,他于阶前勒停,耸身下马,唤来王辖耳语了两句。
王辖会意后,直奔礼官,告知他一切从速,休要拖拉,不时官家将会驾临王邸。
礼官登时如临大敌,整冠理衣,迅速按册唱喏起来。
天子驾临是临时决意,赵元训也是临时得知,但他根本不是担心官家久等,而是借龙威办事。
整日滴水未进,在宫中时只得到半块糕点吊命,自己尚且感到腹中饥饿难耐,何况是不能轻易进食的新娘。
沈雩同的确有些饿,好在她早有准备,在袖中藏了糖果。虽说不能饱腹,却能缓解饥饿后的心慌。
被喜娘扶掖着下车,她依稀能够辨别方向,脚下沉稳地迈上阶梯。
长裙逶过青毡,前方移动的鸳鸯镜映出她的高髻和花冠。
“马鞍。”喜娘在耳边提示。
沈雩同抬起珠履,跨过了马鞍,蓦草和秤。
喜庆的声潮中,喜娘引她去“坐虚帐”,娘家人“走送”,和观礼的宾客们前往正庭入席。
福珠儿瞅准时机,往沈雩同手中塞了小半块糯米糕和几粒胶枣,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大王让小婢拿来的,他换了公裳,去正堂‘高坐’了。小婢替娘子看着,娘子先垫垫肚子。”
她果真去守着了,沈雩同怕花了妆容,把糕点掰碎了一点点喂入口中。
片刻后门外喧哗起来,一群人闹哄哄地往这来,大抵是“利市缴门”,抢着扯彩缎。
福珠儿在门口露了露脸,沈雩同立刻会意,捏着团扇掩面。
随之门口响动,言笑中她偷眼打量,眼底闪过赵元训绛纱袍的衣摆。
喜娘扶过她的手,将红绿同心结的一端塞入手中,赵元训在另一端,面对她退出,提醒她注意脚下。
这次是新人同赴宗庙祭祖,待车驾再次回返,暮色已然笼罩四隅。
赵元训上头双亲不在,但礼节不废,折腾一遭,上下都累得够呛。
沈雩同在婚床上和赵元训并坐时,已然饥肠辘辘,颈酸肩疼。
她欲哭无泪,这才到哪呢,婚礼这般折磨人,夜里到底哪来的精力洞房啊。
偏赵元训看上去精神奕奕,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偏过头来问她,“小圆,过会儿你想吃什么,我让人拿来。”
沈雩同饿昏了,浑身乏力地回道:“吃你。”
赵元训乐不可支,“那得我自己来。”
沈雩同意识到这话叫人想入非非,面上烫意蒸人,也不知抹的铅粉够不够厚,檀粉够不够红。
还好讲拜结束了,妇人们笑闹着撒帐,无人在意。
但她忘了避开,钱啊果子啊一股脑砸过来,赵元训眼疾手快,伸手护住了她脑袋,两人玉组交缠,拉扯着滚作一团。
又惹得哄堂大笑。
女傧相拆开新人发髻,口中喏道:“大王王妃,百年好合。”
合髻之后,捧上结着同心结的酒杯一对,赵元训轻嗅,眸光微亮,“流香酒,莫非是官家所赐?”
大家催促他,“大王快饮了吧。”
灯下美人面颊熏染,艳比桃花,赵元训倒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举杯将酒液送入口中。
新人相对饮下合卺酒,将空杯一抛一掷,空杯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