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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第105节

      陆离索性开始摆烂:“娘,我觉得你说得对。”
    他掏出别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开始写辞职书:“孙海薇不是想去政府闹,想去司法部告我吗?行,让她告吗,不就是一个职位吗,我不要了,直接辞职拉倒,看她还能怎么威胁我!”
    陆太太:“……”
    陆老爷:“……”
    夫妻俩一下子就急了:“那怎么能行?!”
    陆老爷的爹做过清廷的知府,真正是体面人,只可惜养出来的儿子才干平平,只有守成之质,清朝灭亡之后,虽说也在民国政府里谋了个官,但也是清水衙门,说出去好听,体面,但没什么实权。
    好容易有了陆离这个能支撑门楣的儿子,在司法部做得风生水起,加之涂曼的叔叔在米国高官身边做顾问,对于国内政府也略有几分影响力——要不然他们才没那么容易松口。
    两厢加持起来,陆离肩头挑着的就是陆家的未来,哪里能稀里糊涂的折损在孙海薇手里?
    陆离直接把最差的结果摆出来,陆老爷跟陆太太反倒沉默了,一个坐在床前更咽,一个唉声叹气不停,钟表的时针将将要指向数字“3”的时候,他们终究还是出现在了萧绰和孙家夫妇所在的院落里。
    陆老爷几乎不敢回想那个下午、那个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的尊严、陆家的体面,都成了孙家人的脚下泥,他无助又彷徨,痛苦又绝望,离开那个房间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将那里的记忆扫进了垃圾桶,哪怕是死,都不会再将其捡出来了。
    萧绰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交代了贴身丫鬟几句,便带着陆家出具的一干文书,坐上孙家的车,跟孙老爷和孙太太一并回了娘家。
    回去的路上,孙老爷始终沉默,快要到家的时候,才不由自主的叹一口气:“海薇,杀人不过头点地,今天一过,孙家与陆家便是生死大仇,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你大伯和小叔他们,只怕……”
    萧绰从容道:“我知道,所以我更要见孙家其余人一面。”
    孙老爷定定看了她半晌,终于叹道:“孩子都长大了啊。”
    孙太太慢条斯理的打着扇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老得还快!”
    孙老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
    孙太太眉毛一挑,威慑十足的看了过去:“嗯?”
    孙老爷马上萎了:“嗨呀,没什么没什么。”
    ……
    孙海薇出身孙家二房,上有长房,下有三房。
    兄弟关系这种东西,有处的好的,也有处的一般的,孙家这几兄弟的关系,只看大房和三房对于孙海薇这段婚姻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了。
    侄女幸福不幸福没关系,因此影响到与陆家的关系,那可就是大事了,毕竟陆家也不是只有陆离这一房,别的几房有出息的人也不少。
    对于眼里只有利益的人,就只能用利益来说话。
    孙太太下帖子请了大伯和小叔子来,简单明了的讲完今天的事情,那两人都变了神色。
    萧绰压根没给他们发难的机会,亲自斟了茶递过去,言笑晏晏:“今下午我给了陆家人两条路。让渡利益,跟我妥协;又或者彻底撕破脸,和我决一死战。他们选择了第一条。现在我这儿也有两条路请大伯和叔叔选,第一,就这么耗下去,等着陆离得势,哪天腾出手来惩治我们,或许不会牵连到您二位吧,我不知道。第二……”
    她将手里茶壶搁到托盘上,神情含笑,言辞如刀:“既然已经得罪了陆家,干脆就得罪到底,一不做二不休,趁着陆离在司法部立足未稳,将其除之而后快!”
    第93章 姐妹,你清醒一点16
    将萧绰说的话听进耳朵里边儿,坐在上首处的两个中年男人同时沉默了。
    该怎么做?
    隔岸观火,就当没发生过?
    还是跟二房联手,趁着陆离在司法部立足未稳,一举将其连根铲除?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心中作何想法,脸上一丝一毫也看不出,长房的大老爷甚至饶有余裕的点上了一根烟,慢腾腾的吸了一口。
    三老爷见状,心里边就明白了三分,便也微微合眼,默契的配合了下去。
    孙老爷眼见兄弟二人如此作态,不禁有些心急,下意识就想把合则两利那套说辞摆出来细细的掰扯给他们听,孙太太眼明手快,一把将他给拉住了,转头看女儿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丝毫不露急色,不禁暗暗点头。
    这孩子打小就正在屋檐下,风吹不倒雨打不着,虽然也有几分聪明,但却经不起风霜,这回遭了事,总算是历练出来了。
    萧绰知道对面两人是在拿乔,他们希望借此时机从二房身上咬一口肉,只是她一点儿也不急,因为她很清楚,即便她什么都不答应,他们最终也会答允跟自家合作的。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是小人。
    小人在行事的时候,天然的就会将自己带入到对方身上,但凡有机会铲除危险、防患于未然,他们一定会做的,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自己将来得势,一定不会放过昔日的旧仇人,设身处地的代入一下,他们怎么敢奢望将来陆离得势之后放过他们?
    孙大老爷跟孙三老爷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钟,二房愣是没人发话出声,他们倒是沉得住气,孙大老爷继续抽烟,孙三老爷继续闭目养神。
    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动静,这下子两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孙大老爷手里边儿最后一根烟只抽了一半,他有些烦躁的弹了弹烟灰,将那根烟按在了烟灰缸里:“二弟,这里没有外人,大哥说句心里话,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来,咱们是再亲近不过的了,但你们跟陆家断绝关系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考虑到我们啊,这会儿事情了结了,你们怕以后陆家起势了报复你们,又急匆匆找了我和老三过来,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这么一说,孙三老爷赶忙附和:“是啊,你们家惹的祸,倒叫咱们三家一起担,老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嘛。”
    他们的本意是希望二房能够让渡出部分利益来,哪知道孙太太压根儿不接这茬儿,拿帕子假惺惺的揩着眼角,唉声叹气道:“我们也知道这是为难大伯和小叔了……”
    然后手上已经利落的端茶送客:“算了,自家惹出来的事情我们自己担,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提了。大哥跟三弟今天能来,我们感激不尽,帮不上忙,我们也不记恨,以后常来常往,还是自家骨肉。今天家里边儿事多,我就不留你们了。”
    孙大老爷跟孙三老爷生生给闪了一下腰。
    走?
    往哪儿走?
    陆家的事情不解决掉,他们晚上睡觉都不安心。
    是啊,今天这事儿是二房做的,可是二房姓孙,他们也姓孙,同一个祖宗、再亲近没有了,以后陆离真要是发达了,想起今日之辱,要报复孙家,他难道会只报复二房一家?
    易地而处一下,孙大老爷和孙三老爷扪心自问,他们肯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事情已经出了,他们就只有三个选择。
    其一,冷眼旁观。
    这是最差最烂的处置方式,等于是直接丢掉了先手。
    其二,将二房的打算告诉陆家,与之联盟吞掉二房——真要是这么干的话,可是太难看了。
    三房人之间的确有些嫌隙,他们自问也不是正人君子,但连亲兄弟都坑,这未免太不是人了,再说,亲兄弟都靠不住,陆家难道就能靠得住?
    其三,跟二房联手,把陆家干死,以绝后患!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已经得罪了陆家,且没有修好的可能,那与其日夜提心吊胆唯恐陆家将来报复,还不如搜寻个良机,直接把陆家连根拔起!
    什么,陆离发达了之后未必会报复孙家,即便真的报复孙家,也未必会牵连到另外两房?
    笑话,能永绝后患的事情,为什么要用全家人来赌!
    兄弟三个人之间,孙老爷的头脑是最不灵光的那个,可偏生命好,娶了个精明能干的太太。
    孙大老爷跟孙三老爷眼见着是没法儿从二房榨出来什么油水儿了,只能苦笑着认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三兄弟到底还是联合在一处,想办法破解未来可能会有的困局。
    ……
    陆家的未来都寄托在谁身上?
    陆老爷并不成器,几十岁的人了,还只在清水衙门里办差,陆行鲁莽激进,也不是个能成事的,陆家的希望,其实全都在陆离身上。
    要不然,陆老爷和陆太太也不会愿意为了保住他而付出那么高昂的代价,换成陆行,同样的条件他们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儿媳妇想闹就去闹好了,顶破天也就是名声臭了,自家儿子该吃吃该喝喝,又不会少块肉。
    但是陆离不一样。
    他是政界的新星,是新时代的楷模,他的形象必须完全正面,他必须要爱惜羽毛。
    今天的这场闹剧,已经将他的死穴点的明明白白。
    他靠着西式风尚的这股东风成事,也将被这股东风刮进海里,所谓的民主与平等,他只是学了个皮毛,从内里和根子上来讲,他仍旧是穿着长袍马褂、留着辫子的封建人氏。
    这么明显的把柄露在外边儿,不就是给人抓的吗?
    ……
    孙家在新闻界也有关系,昨天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就见了报。
    孙海薇公开发布声明,阐明与陆离的夫妻关系早已结束,二人和平分手,此后男女婚假,互不相干。
    陆父陆母感念她在陆家空守几年,却遭辜负,深感愧疚,故而将陆家所有的南园赠与,以此宽慰。
    声明的最后讲孙海薇女士无意独居南园,待到陆家人搬出之后,将会公开将其拍卖,拍卖所得费用将用于支援学子出国求学,愿我同胞开民智、得新风,壮我华夏气魄。
    陆离同天发表公开声名,情真意切的表达了对于孙海薇女士的感激与歉疚,同时也向她致以真挚的祝愿。
    两则新闻一经发出,舆论上便掀起了一场巨浪,虽然也有少部分人非议,但更多的还是赞许和褒扬。
    破除封建婚姻枷锁是其一,爱国奉献慷慨解囊是其二,谁要是对此事叽叽歪歪,只怕立时就会遭到无数人的声讨。
    昔日被人讥诮嘲讽的弃妇孙海薇,一夜之间成为了新闻界人尽皆知的人物,连国内最负盛名的几个贵太太组成的文学沙龙,也向她发来了邀请函。
    萧绰将头发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丢掉旧式的旗装,衬衫西裤上身,整个人看上去爽利又明快,宛如三月里的一束清风。
    她婉拒了各种沙龙邀约,足不出户,在家攻读各式各样的西方书籍,又托孙太太帮忙请了英文老师,上午学习读写,下午了解西方的历史和人文政治,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陆老爷跟陆离答应将老宅赔付给孙海薇,只是心里边儿到底存着几分私念,毕竟孙海薇只是一个人,且事发之后就回了孙家,而陆家连主子带仆人林林总总加起来几十口子人呢,要搬也是孙海薇搬,难道她还真能带着人把陆家人统统赶走?
    陆家人心里边存着几分侥幸,哪成想孙海薇真就是损人不利己,她自己不要这宅子,宁肯卖掉之后把钱全捐出去,也绝对不肯把南园留给陆家人。
    这下陆家人算是坐蜡了。
    这宅子要是孙海薇要,他们还能拖一拖,可孙海薇公开说要拍卖宅子全数捐款——所有人都看着呢,陆家人难道还真能豁出脸去不要,就这么赖在这儿?
    陆老爷听说这事儿之后就犯了病,前前后后找了几个大夫,看过之后都只是摇头,说:“小心着些,不要再叫陆老爷动气了,如若不然,人忽然间出了事,也不罕见……”
    陆离知道孙海薇难缠,倒是不敢赖账了,督促着哭天抹泪的陆太太带人搬了出去,抓紧时间把南园腾了出来。
    这边儿园子一空,那边儿萧绰就张罗着开始拍卖,来的人真不算少,政商界的名流都有。
    有人是看中了这个园子,南园的位置好,宽敞,景致绝佳。
    还有人是看中了这个名声,既得了园子,又在外边儿挣一个为国家栽培栋梁的名头,一举两得。
    这场拍卖从一开始就分外激烈,最后落锤的价格更是相当可观。
    买主是位有头有脸的富商,弥勒佛似的,脸上笑呵呵的,跟萧绰一起照了张相,第二天这张照片就出现在了报纸头条上。
    一时间,孙海薇将将有些要冷却下来的名头,马上便再度火热起来。
    孙老爷看着报纸,“啧啧”出声:“海薇啊,这笔钱你真要全都用出去啊?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