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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不客气。”向临瞧着云归坦然自若坐着的模样,言道,“你在太子跟
    前,也是这般的?”
    云归无意答这话,总归向临也不会真计较,转而问道,“你这阵子可还好?”
    向临笑看云归半晌,不答反问,“你可是觉得我十分愚蠢?’’
    听得这话,云归免不了一愣。好端端儿的,向临为何说这话?他可从来未有如此想过。如今的皇子中,除了向寻,怕也只有向临当得“莫测”二字了。
    只是他以为,向临的性子实是不适合为太子、为皇帝。他太随意不拘,连表面功夫也不屑去做。若来日为君,必为史官或文人垢病。
    且,他总觉得向临并非当真想要夺得皇位。不过是仇恨令他不甘心罢了。与向寻争斗,不见得就是野心勃勃,不过为着母亲甚至母族皆为太子母族所害,且若他不争羸了,向寻登基后必容不了他多久。
    所以,一为复仇,二为保命,他没法子不去争。除非早前,他能够放下仇怨,隐于市井,再不要皇长子的身份,绝不牵扯王室。
    “皇长子无论如何,也与‘愚蠢’二字不沾边儿。”云归答道。
    向临仍旧是笑,“难道你未有想,我明明争不贏,却还要自入虎穴?”
    云归看着向临,一会儿才道,“每人皆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我是你……我亦会入宫一争。”
    昨儿他对刘少悟说,向临今日都是咎由自取,自己选择与人无尤。眼下看着向临,设身处地想想,才觉得那话未免太过凉薄。
    若是真有得选择,向临哪里会愿意出身如此,际遇如此?若非母亲亡魂难安,若非母族蒙冤飘零,若非自小躲躲藏藏,担惊受怕,向临哪里会孤身入虎穴?
    若换做是他,他必也要入宫的。便是不得虎子反被吞噬,也要入宫。总好过苟且偷生,不顾被害死的母亲和被弄垮的卫氏一族,只顾自身安乐。这是人该有的孝义。
    向临明显怔愣了一会儿。稍后却又是笑得无所谓,“倒未有料到,你我还能有相同之处。”不知想到什么,笑意微敛,“此次进来了,我从无后悔。好歹……”还能体会父亲的慈爱。
    自小不知母亲疼爱是何样滋味,但想来,对他的关心爱护必定只有比父亲多的没有少的。
    云归不问向临后边未说的话,“大皇子当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保重?”向临看向云归,“你可知,我已经病了好一阵子了?”
    云归微蹙眉,这说的可是他受伤的事儿?“宫中这许多医术厉害的太医,想来必能治好大皇子的病。”
    “虽说我不曾多用心学医,但好歹跟着老头子多年。身子是如何个状况,便是不消太医看,我也能有感觉。便是老头子来了,怕也是……”药石无医。
    或许就如无有大师所言,他本就该是寿数早尽之人。不过是因着眼前人,偷得两三年光阴罢了。若非有这些多得的光阴,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入宫,更没来得及与父皇相处。
    这样一想,倒是多亏了云归。
    云归有些明白向临口中的“病”,并非指的受伤之事了,若真是身子不行,也就能解释为何向临会轻易在除夕夜里被暗箭所伤了。
    “大皇子不必灰心丧气。你师父是何等厉害,必能有法子。”云归言道。
    向临又笑起来,“你以为,太子会让老头子进宫来给我治病?”
    云归看向临笑他天真,也不恼,“天无绝人之路,大皇子当振作才是。”
    “我倒不愿振作。我努力了这么些日子,拼尽全力,到底求不得,那便是我没这个命。太子登位,能容我几时?与其受他折磨而死,还不若此时因病长辞。”向临看向窗外,只见冬阳照雪,傲梅凌霜。
    春曰终会到来,百花到底会开,只他,怕是熬不过去这个寒冬。
    第16章 生老病死
    云归听完向临这话,一时间无言以对。在生老病死面前,人能施展的又有几何?他深知向临所想极是,可他到底不能开口赞同。
    总不能说一句“是啊,不如这会子死了的好”。
    即便他与向临无甚交情,但在生离死别跟前,终究心有不忍。只不知今生到底为何,总要他屡屡面临他人寿尽。
    向临也不在意云归说不说话,径自道,“我本以为你是个无关紧要的。未料到,你竟是能改我命数。”
    云归一愣,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他哪里来那么大本事,能改他命数?有些心慌间,他想起来自己的重生。
    想起来自己重生后,许多事情都再不如原样,心便乱得更厉害。莫不是……向临知晓他是重生之人?可是到底为何会知晓的?
    便是亲如父母,也未曾察觉他的不妥,向临与他接触不算多,更不知他重生前是何样,如何能知晓?总不会是能算命卜卦罢?
    向临瞧见云归的愣然,便道,“你可是见过无有大师?”
    有了这话,云归终究醒悟了。无有大师确实厉害,当时见的那一面时,他便觉得自己被他看透了。怕是重生之事,也瞒不过他。
    而今看来,该是无有大师告知向临,他的奇怪之处罢?只不知为何,无有大师会觉得他能够改变向临的寿数。
    不过……或许这猜测也并非一点儿都不靠谱儿。他重生后,许多事情有了变化,总与他有那么些关系。那向临的命途,在冥冥中有了些变化,亦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