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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它注射后的反应。”
陈樨知道还有一句他们都心知肚明的潜台词——临时在这儿将就将就也无妨,反正鸠占鹊巢的人明天就要走了。
陈樨翻看着他手边的笔记,有些是她非常熟悉的内容,有些她一时半会儿看不明白。她也是理科生,她爸还是高校里的化学系材料与化工方向的博导,她亲姑姑学的是生物医学,说句她出自化工世家也不算吹牛。但陈樨现在看着这些学习资料有一种特别新鲜奇妙的感觉:如果不是它们的提醒,她几乎忘了卫嘉也是个跟她一样将要踏入高三的学生。在此之前,她心中的卫嘉属于马儿,属于草场和生计,属于依赖他的妹妹。只有这些布满他字迹的习题册和笔记是属于他自己的,它们让他重新回归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的身份。
听杨哥说,卫嘉以前是在市里上的学,后来才因为家里的事转到了镇上的高中。他的字写得非常漂亮,笔记工整而有条理,用不着问成绩,陈樨也知道他不会是个太差劲的学生。
“我爸应该会很喜欢你。唉,你以后可以考虑报考他现在那所大学,他们化工系在国内也是数得着的。我会让他收你做关门弟子。”陈樨半开玩笑道。
卫嘉也笑着没有说话。未来因为它的渺茫和虚妄,反而可以让想象随意挥洒。
陈樨坐在马厩栅栏前的小石墩上,卫嘉在哪里都可以看书,她乘凉也不必非得在院子里。卫嘉没有赶她的意思,他只问她不觉得这里气味冲鼻吗?
陈樨不讨厌马的味道,她身上香皂味儿里带来的麝香和白花气息混合了动物的腥臊,让她想起了妈妈化妆台上一瓶据说颇为昂贵的香水。有一次她在手腕上试了试,瞬间对成年人的品味充满了怀疑。宋明明女士说那是原始的荷尔蒙气味,她还不懂。
他们都没有说话,陈樨驱赶着小虫子,在马儿偶尔的响鼻和笔尖的沙沙声中坠入了夜晚的薄雾里。她看到了马背上的人拨开雾向她走来,垂首俯视她,眼睛黑漆漆的,墨水濡湿他手中马鞭,汗打在她鼻尖,她颤栗着等待那温暖、喜悦又肮脏的气味将她包裹,可一伸手,他淡化在雾里。
“还说你不困。”
陈樨睁开眼睛,卫嘉的脸就在眼前。她一激灵,背抵在木栅栏上,才发现他只是俯身把某样东西放在她身旁。
“我眯了一会儿。你复习好了?”
“嗯。只是完成今天的进度。”
卫嘉的书和资料都已收好,她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矮凳,上面放着个圆盘,里面有切好的胡萝卜、黄瓜和梨。
“这是什么?”陈樨问。
“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果盘。”卫嘉坐在她和枣红马之间的草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马儿梳理鬃毛。
陈樨从没见过这样的果盘,她谨慎地指着枣红马问:“是给我的,还是给它的?”
卫嘉闷声笑,他说:“都可以啊……你不是说看月亮的时候应该有果盘。”
陈樨吃了一片梨,又拿了一小截黄瓜。梨是他家院子里种的,一共也没结几个,陈樨难得见到挂在树梢的果子,老想摘下来尝一尝,卫嘉推说还没熟。梨吃在嘴里有些涩,他原来不是骗她的。
马厩的白炽灯下,削了皮的梨洁白莹润,没有氧化成黄色,兴许是用淡盐水浸泡过了。胡萝卜和黄瓜也被切成了漂亮的形状,落错有致地摆放在盘里。陈樨想的是,天呐,她究竟睡过去多久?他是一个大清早去马场带游客,下午赶回来做饭、洗碗,晚上哄睡妹妹还的人,在她打个盹的时间里他就地取材弄了个“人马共用”的果盘,居然还有摆盘!
“你真是蕙质兰心!”陈樨由衷感叹道。
“能不能换个词?”卫嘉也不客套。
“嘉嘉,嘉嘉,宜室宜家!”陈樨朝他伸出大拇指,“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以后把你弄到手的那个人一定很幸运。”
卫嘉笑道:“我很久没觉得‘幸运’这个词跟我有关了。”
他说得很轻松,陈樨低下头。他让别人幸福的能力是献祭自己换来的,与他自己的幸福并无关联。
然而陈樨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说:“此处还应该有酒!”
“我家没酒。”
“骗人。我明明在厨房角落里看到有好几瓶呢。”
“……那是我爸的酒。别喝了,家里有沱茶,你要是口渴我去给你泡一壶。”
“杨哥说你会喝酒的。”陈樨似笑非笑地问:“卫道士,你是不是讨厌任何与放纵有关的行为?”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像我爸一样把酒当成逃避现实的工具。把它留到开心时再喝不好吗?醉也要开心地醉。”
“哦……”陈樨拖长了声音,“原来还没到时候。明天我这个混吃混喝的人要走了,对你来说这不算喜事一桩?”
卫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陈樨悻悻道:“你和你爸不一样。你是不是像妈妈?她一定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她是个活得很窝囊的人。”
卫嘉的回答简直让人没法接话。
陈樨怒道:“跟你聊天人会抑郁,我怎么说都不对。”
卫嘉笑着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陈樨身体接触,她抿嘴偷笑。照例卫嘉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收住了,从来都是陈樨打开话题,他顺着往下说,点到即止。就像杨哥说的,嘉嘉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旁人也很难与他深交。
没想到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