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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怦然心动,刚苏醒的少女情怀,她的小白杨……被她用尿浇灌了!
天亮以后,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坎是迈过不去的?
她在卫嘉面前的羞耻心也是从这时开始骤降到前所未有的低点,再也没有回弹过。
沾了泥的胡萝卜被陈樨随意地擦了擦就送入口中,意想不到的清甜可口。
“你刚才哼的什么歌?”她边吃边问。
“不是什么歌,是用来哄我妹妹睡觉的调子——我妈就是这么哼的。”卫嘉的声音还有些紧绷。
“你妹妹喜欢听你唱歌?”
“她没说过……怎么了?”
“她听了你的哼的‘歌’还能睡着,一定是亲妹妹。“陈樨点评道:”你唱歌不好听,跟你表哥比差远了。“
“嗯。”
这次陈樨没有计较卫嘉让她恼火的一字回答。她有点窃喜,终于让她找到一项卫嘉不如孙见川的地方。尽管川子又混又怂,可毕竟是她的发小。他呢,他是一个用喂马的胡萝卜堵她嘴的家伙。
“马鞭也是你妈妈送的?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没什么意义。只不过是我刚学骑马的时候她给我做的,用习惯了。”
卫嘉的口气十分平淡。陈樨发现了,他拒绝给任何事物赋予意义,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歌声只是用来哄睡的工具,马鞭也很平常,陪坐在坑边是因为月亮没了他走不了。
陈樨上初中的时候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人是悬挂在自我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当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捧著书去问爸爸。她爸爸说:“只有你给事物赋予了意义,它们才与你有关,你才会渴望、争取或怀念。”她对此也有浅显的解读——她的家庭算不上完整,但她清楚地记得很多快乐的细节:她掉第一颗乳牙时他们讲的有趣故事、一家三口留在游乐场的笑声、每一年她生日父母放下芥蒂一起为她吹蜡烛时被烛光照亮的脸……纵然她爸妈早就别过,各自重新寻找他们的下一个“意义”,她也没有因此而怀疑过他们对她的爱,更不曾怀疑过爱本身的价值。
“你妈妈一定很喜欢马。”陈樨说。
卫嘉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陈樨无声地嗤笑。不然呢?这破马场为什么一直勉力维持着。如果用他的话解释,一定又有另一番不得不那么做的道理了。
“卫嘉,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她忽然问道。
卫嘉有些无语。他明明叫过她的名字,她也听见了。
“我叫陈樨,陈酒的‘陈’,木樨的‘樨’。”
她希望在卫嘉的记忆里,她不是孙见川的附属品,不是与金主表哥关联出现的存在。陈樨就是陈樨,最好每次他看到与她名字相关的事物都能想起她来。
谁料卫嘉竟茫然地问:“木樨是什么‘xi’?”
“‘丛深木樨多,激烈香成阵’听过吗……算了,不跟你文绉绉地,木樨就是桂花!我出生正赶上爷爷家院子里桂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哦,桂花我听说过,没见过。”
陈樨不太相信有人没见过桂花,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太想当然了。
”没关系,你只要不是一辈子守在这个马场,总有一天会见到的。桂花可以用来酿酒的,也可以酿蜜,都是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卫嘉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所以你本来应该叫陈桂花?“
陈樨也笑:“我爸说奶奶差点给我起名叫‘金桂’。”
“我知道《红楼梦》里有个‘夏金桂’。”
卫嘉说的“夏金桂”陈樨有印象——薛蟠那个呆霸王的老婆,外号“河东狮”,最爱啃炸焦了的骨头。她“哼”了一声:“我跟夏金桂唯一的共同点只有长相,她怎么说也是个大美人!”
“你是说自己很美?”卫嘉更觉得好笑,他从没见过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自夸。
“你觉得我不美?”陈樨惊了。她是从小美到大的,没有出现过尴尬期。她并不把这当成自己唯一的武器,然而如同所有天生长得好看的人一样,他们对此有种莫名地笃定,自己和寻常人是有区别的。这也是她自信卫嘉可以不欣赏她,至少很难忘记她的底气。就好比一个人不爱吃糖,但不能否认糖是甜的。
“我哪里不美?”她不服气地追问。“如果你不是说违心的话,一定是刚才那件‘小事’摧毁了我在你心中的美好!可是人有三急,天仙也不能例外啊。你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卫嘉只是笑,却不肯回答了。
陈樨沮丧了一分钟。她是特别容易想通的那一类人,很快又自我开解。反正四天后她就走了。他日后若能偶尔想起她,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她的窘态,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陈樨把头依偎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笑声真的能够缓解疼痛,她身上的擦伤不再疼得那么火烧火燎地,心也慢慢安定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认识不过一天,她此刻也看不见卫嘉的脸,却能够凭借刚才的笑声清晰勾描出他笑起来的模样。
卫嘉不是川子那种张扬醒目,让人见之不忘的帅气。他面部轮廓要更柔和一些,除了漂亮的眉骨和鼻梁,他五官的其它部分拆分来看都算不上惊艳,组合在那张脸上却十分舒展耐看。这张仿佛为陈樨的审美而生的面孔上若能流露出延伸至眼底的笑意,那该有多好。
她像井底的一面镜子,静静倒影着他。
天亮还有多久才到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
本章完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