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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方向

      刚从尸柜中转移出来的遗体静静的躺在解剖台上,隐约散发着森森寒气,死死牵制着齐宏宇的目光。
    由于发案时距受害人死亡时间仅几个小时,尸体保存的相当完好,遇害时的特征基本都被保留下来。
    遗体之上,尸斑浅淡,皮肤苍白,面目狰狞。只扫一眼,哪怕没有先前获知的线索,齐宏宇也知道他死于失血性休克,且死亡时非常痛苦。
    良久之后,齐宏宇才强行挣脱视线的束缚,逼着自己把注意力落到案子本身上。
    凃欣欣默默的递来一叠报告,他道声谢接过,翻看起来,但心烦意乱下太难集中注意力,他只得轻轻念出声:
    “抛尸现场勘察报告:尸体被发现于光强村南门往东一百六十米处的垃圾池中一大号青白条纹编织袋内,遗体呈蜷缩状,左胸插着一柄水果刀,疑似凶器。尸体尚未腐化,相对完整,未见尸僵现象。
    除尸体外,编织袋内尚有裹尸用的被单一条,带血被褥、枕头一套,染血麻布五条,蓝灰色牛仔裤一条,其中牛仔裤口袋内装有钱包,内含身份证、银行卡与少量现金。尸体上身着浅灰色背心,下身仅着蓝白条纹平角内裤,未着鞋、袜……
    法医尸体检验报告:受害人冉秋生、男性,1968年3月生人,现年53岁,身高181厘米,体重77.4公斤……
    死者头皮、颅骨未见严重、明显损伤,颜面部刺切创二,均位于左颌关节附近,长度分别为3厘米、4.2厘米,均较浅,未伤及骨骼。
    双上肢处锐器创共计27处,其中13处为抵抗伤,均位于小臂,分别为刺切创、砍切创,最长7.7厘米,最短2.6厘米。
    右腕背处砍创四,较深,均伤及骨骼,其中两道砍创尤为严重,导致手舟骨、月骨、大小多角骨等腕骨折断,但手掌并未完全断离。十指各有砍创一,致十指全部断离,现场未见死者断指。
    躯干部位可见刺创二,一处位于腹部左季肋部,创口长2.4厘米,创角一钝一锐,创腔深12厘米,方向为左上至右下,可推断知凶器于创伤处上方斜向下刺入,致胃体穿透,胃内容物流入腹腔;
    一处位于胸骨体左侧第四五肋间,创口长2.3厘米,创角同样为一钝一锐,创腔深10.8厘米,方向为左下至右上,可推断知凶器于创伤处下方斜向上刺入,导致心脏心室破裂。
    对现场血迹分布进行还原,根据荧光图等证据大致推断死者体外出血越三百至四百毫升。解剖测量得心包积血三百毫升,胸腔内积血一千八百毫升,腹腔积血一百毫升,失血已达致死量。
    结合其余创伤并不严重、致命的情况分析,受害者死于心室破裂导致的失血性休克,致命伤位于左胸处。”
    念完,齐宏宇捏着报告书的手垂下,目光再次落在尸体胸腹部两处创口上边,轻轻点头:“和我之前猜测的出入不大,凶手行凶时和我老汉面对面,右手持刀,刺第一刀时我老汉坐在床上,第二刀时他站起来了。”
    女警看着他:“看样子,你的思路更明确了些。”
    “嗯。”齐宏宇点头,并反问:“方向已经很清晰了——你觉得什么情况下凶手会特地脱去受害人的裤子?”
    “奸尸?”杨堃脱口而出。
    “侮辱尸体,一般多见于女性受害人身上,男性罕见,”凃欣欣摇头否认说:“因为死亡后那方面功能就丧失了,那玩意儿死后抬头现象毕竟相对较为罕见。
    当然,男性凶手杀害男性受害人后,不排除?奸的可能,但根据尸检,死者肛门并未受到侵犯,何况内裤他还穿在身上,除了血与尿液残留外,内裤上也未检得其余体液痕迹。”
    齐宏宇听到他们对老汉尸体评头论足,体会到了其余受害者家属的心情,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嗯一声,接着说道:“所以我怀疑,裤子是他自己脱的。”
    “自己脱的?”中年女警面色古怪:“凶手要杀他,他却脱了裤子?”
    “咳咳,”仇教干咳一声,说:“那会儿他估计还不知道凶手想行凶吧?只是熟人上门而已。”
    “那么,什么熟人上门会脱裤子呢?”齐宏宇闭上眼,尽量维持客观的心态,强迫自己忽略死者是自己继父的事实,说:“我怀疑他是想与登门者发生关系,而且这应当不是第一次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看向齐宏宇。
    齐宏宇看向仇教导:“仇教,不知道我有没有吐槽过,我这老汉有个毛病,喜欢拈花惹草,是个老色批,嫖过娼约过炮,只是没被逮住而已,幸亏没被逮住,否则我当初政审怕是有麻烦。”
    仇教露出回忆的神色,点头:“记得,三年前你还气冲冲的向扫黄组实名举报过他,可惜也没逮住现行。你也试着带你妈去抓过奸,闹得挺大,对你前途影响不小,但也没拿到任何证据。”
    “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齐宏宇又低头凝视尸体。
    他和老汉的感情一向复杂的很,既感恩老汉的养育之情,又不齿老汉的为人。
    不过三年前那次之后,冉秋生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不再票唱约跑,也不再拈花惹草,母亲那个传统又自卑的女人选择相信并原谅他,齐宏宇也没再发现他有出轨的迹象,几年下来父子感情就变得更为复杂了。
    他们变得更像寻常父子,只是齐宏宇心底还扎着根刺。母亲猝死后,他想借母亲尸体向医院讹钱,迟迟未给母亲遗体火化,两人才再次爆发矛盾冲突。
    现在看来,冉秋生压根没改,只是变得更加谨慎,隐藏的更深许多,以至于工作忙碌的齐宏宇没能发现。
    这个推测,让齐宏宇心里更堵的慌。
    半晌,他才重新闭上眼,淡漠的说道:“所以……方向很明确了,凶手作案动机为感情纠纷一类,结合现场看,凶手大概率从事家政、保洁类工作,对快速清洁很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