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望了容时这边望了许久，容时这才发现，那双眼睛已经毫无神采。
    是个瞎子……
    瘸腿老爷爷开口道，“王爷继续往前走吧，我们就是感激王爷，想送送您。”
    容时挑眉，又转头，沉默的往回走。
    他想起今日还在宫中开宴会的皇兄，心中有些闷闷的。
    瘸腿老爷爷和瞎眼老奶奶相互搀扶着送了他好远，直到容时的马车彻底消失不见。
    两人无儿无女，一个瘸，一个瞎，已经相依为命了一辈子。
    这个冬天太冷了，他们本早已经做好了被冻死饿死的准备。
    容时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服上被炭火弄脏了一块。
    他眉头紧皱，看了半天那块污渍。
    许久之后，他才又抬起头来，准备去接沈虞。
    沈虞今日忙了一天，一看到容时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容时想起自己身上的那块污渍，眉头紧皱。
    随后，沈虞上了马车，他亲自去驾马车。
    沈虞看着容时的身影，从怀中摸出了今日病人送的一块糖。
    她往前走了两步，送到了容时的口中。
    容时老老实实的吃下，苹果味的。
    ……
    容时的生日很快就到了，沈虞将他关在房门中一个时辰，随后才将他带出了门。
    容时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日，只是自己生日过了之后，沈虞就不用抛下他去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了。
    沈虞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到了前厅，他一抬眼，就看到前厅里面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管家，陈嬷嬷，青袖，糖果铺老板和老板娘。
    后面的，有王府的下人，和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
    容时并不知道他们都是谁，更不知道沈虞是如何请到这么多人来给他过生日的。
    他们见到容时都有些紧张，原本准备好的剧本全都忘干净了，许久之后，才由糖果铺老板带头，干巴巴的喊了一句，“王爷生辰快乐！”
    他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糖果铺老板带了一盒子全新口味的糖，管家送了一块砚台，还有人送了一根廉价的木簪，一个小木盒子。
    更有一个小孩子，瑟瑟发抖的将自己新买的玩具送去了。
    他们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尊贵的齐王并不会用，却还是一股脑的送给了他。
    这是容时身边第一次围了这么多人，他看向沈虞，沈虞笑着看着他。
    容时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习惯了一出门就被人谩骂的日子，还从来没收到过这么多人的祝福。
    众人都期待的看着他。
    他思索片刻，还是回了一句，“谢谢……”
    沈虞让王富贵在府中准备了许多饭菜招待他们，还去厨房亲自为容时下了一碗长寿面。
    容时非要跟她到厨房，就坐在不远处，亲眼看沈虞下面。
    浓浓的水汽扑了她满面，她将面夹出来，就像个为丈夫做饭的普通妻子。
    他想起糖果铺的老板和老板娘，忽然想，如果人死之后还有轮回转世的话，下辈子……他想要和沈虞做一对普通夫妻。
    不过……
    这应当只是个奢望，他这样的人，死后应当是去十八层地狱吧？
    这样想着，沈虞已经将面煮好了送到了容时面前。
    容时就要拿起筷子，沈虞却眉头一皱，“等凉一些再吃，不然会得食道癌。”
    他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都是活不了多久的人了，还会怕那种奇奇怪怪的病吗？
    第87章 扬州瘦马
    沈虞不管，她抢过他的面，用筷子给他夹了夹又吹了吹，等到快要凉了才递给他。
    容时低头，老老实实的将那一碗面吃了下去。
    她这才满意，去收了碗筷，开口，“咱们回去吧，还有一堆人在等着王爷呢。”
    容时想到沈虞请来的那一群人就觉得好笑，问道，“小娇娇是如何请来这样这么多人的？”
    他是梁国知名杀人狂，梁国百姓恨不得看到齐王府就绕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上赶来来齐王府。
    “没有请啊。”沈虞有些奇怪。
    “就是我跟他们说你要过生日了，问他们来不来，他们就来了。”
    容时一愣……
    “这些人都是你曾经救过的人，他们都很想感谢你呢。”
    沈虞在容时面前，掰着手指给他数着。
    “他们里面，有救过的糖果店老板和老板娘，有断了腿被你接好的农民，有感染了风寒被你治好的小孩儿……”
    她素来过目不忘，她一个一个给容时数，容时垂眸，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跟着沈虞救了这么多人。
    等到全部数完，沈虞冲着他眨眨眼。
    “王爷，你不是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虽然你之前做的那些坏事已经不可挽回了，但是如果现在开始做个好人，功过相抵，说不定可以改变命运。”
    这是沈虞那日跟容时一起夜出时候想到的想法，只是今日才得以告诉他。
    容时看了沈虞许久，随后苦笑了一声，“那若是……没有用呢？”
    他本以为沈虞会失落，会难过，却没想到，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因为刚煮了面条，她的手暖暖的。
    “就算无用，我也想让王爷合眼的那一刻，回首自己的一生，并不全是孤独和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