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记得，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母亲节偷偷给我做菜，结果脸上被油烫到。小孩子皮肤嫩，那时候好骇人，妈妈都吓哭了。你还反过来安慰我…”
    “后来你皮肤养好了，但你就不怎么搭理那些女孩子了。这件事，妈妈一直奇怪，是为什么呢？”
    季菱川从生下来，就是前后左右最漂亮的宝宝。
    到了上幼儿园，同龄的女孩子都喜欢缠着他说话一起玩，儿子那时候还会耐心顺着她们。
    可从那次烫伤事件之后，就再也不爱搭理女孩子了，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说。
    季菱川抿紧唇，并不说话。
    因为从那时候起，他明白，女孩子喜欢他，是因为他的长相。
    他没被烫伤的时候有多受欢迎，脸上顶着疤时，就有多吓人。
    他头一次明白，众人对他的喜欢，跟风吹起的蒲公英一般，轻而易举就可以消散。
    季母隐隐记得，那时候儿子好像有了个好朋友，是个女孩子，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儿子露出点表情的小朋友。
    后来女孩子好像幼儿园毕业以后搬家了，儿子还消沉了好多天。
    “是这个女孩儿吧？”季母手里拿着一张幼儿园的毕业照。
    指着合照里，有着一张娃娃脸，手指在儿子脑袋上比着兔子耳朵的女孩儿。
    季菱川的眼神倏然变得柔和。
    “嗯。”
    所以他可以等，并不计较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时光。
    守在身侧陪着就好。
    *
    苏芽跟着妈妈去了好多地方。
    她们去了最辽阔最北的边疆，看到了草原，看到了沙漠戈壁。
    回来时，又自驾去了海边。
    头一次和妈妈相处那么久，苏芽这个暑假过得心满意足，全是珍贵回忆。
    志愿填完，苏芽在八月收到了录取通知。
    学校是一所综合性大学，已经是苏芽的成绩够到最好的门槛了。
    苏芽深知这一切，都离不开美人同桌这三年的帮助和补课。
    所以在看到对方和自己报了一所学校，她心里复杂万分。既为季菱川觉得可惜，又有说不清的羞涩。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呀？”苏芽主动戳季菱川问。
    少年很快回了消息。
    【一起？】
    苏芽愣了愣，手指编辑了一行字，删掉又重新编辑，最后终于回到——【好呀】。
    晚上苏芽和妈妈，还有乔叔叔商量，自己要从秦城出发。
    乔叔叔：“开学我和你妈妈送你啊，你一个女孩子东西多，不好拿。需要买什么，我们大人在，也方便。”
    苏芽欲言又止：“我…我和同学约好了，我们一起去报道。”
    把这句话憋出来后，少女小脸红得像螃蟹壳。
    桌子上忽然一片安静。
    苏妈妈和乔叔叔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苏妈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追问：“同学是女的还是…”
    她没问出口，因为老乔轻轻撞了一下她胳膊肘。
    苏妈妈愣了愣，看着苏芽面红耳赤，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倏然感慨——女儿长大了。
    就在她悄无声息埋头工作的一日一日里，当初牙牙学语时还小小一团的粉团子，就这么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这天晚上，苏芽是和妈妈一起睡的。
    妈妈抱着她，像抱着小时候的小宝宝苏芽，声音温柔，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有喜欢的男孩子了，也可以和妈妈说。”
    苏芽脸通红，手心也紧张的渗出冷汗：“没有妈妈…”
    她顿了顿，忽然道：“但是…他如果以前是我好朋友，那我该怎么办呢？”
    苏妈妈坐直身子，有些诧异：“季菱川？”
    原来是这个男孩啊，的确是优秀的，帮着女儿补课提升成绩，打篮球也好，在女儿嘴里出现过好多次。
    她笑：“那妈妈觉得，对待好朋友更应该慎重。因为一份好的友情，可以持久到一辈子都拥有，君子之交淡如水。而爱情，浓烈的时候不分你我，决裂的时候又…哎，如果拿不定主意，那就缓一缓，给自己时间和空间好好考虑。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不要有心理负担。”
    苏芽被妈妈抱在怀里，像个乖宝宝闷闷点了点头。
    “妈妈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
    不能因为内疚、罪恶感而去答应恋爱，而是要真的喜欢，这才是对感情的尊重。
    少女握紧小拳头，心里忽然安定了几分。
    *
    苏芽从秦城出发，去江市的那天。
    大伯大妈请了小半天假，送着她和季菱川到火车站。
    孙芳摸了摸苏芽脑顶，抬眸看季菱川时，心里轻轻叹息。
    “你们在一个学校，芽芽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苏芽顺着大妈的视线，悄悄看季菱川。
    少年站在他身侧，浑身线条冷淡精致，正脸五官立体帅气，站姿笔挺。
    刚考完试的寸头，稍微长长了一点，恢复了些在学校里的美少年模样，清俊又挺拔。
    他轻轻弯唇，声音一字一顿，认真回道。
    “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两人视线对视的刹那，苏芽冲人家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回到了平时没心没肺的轻松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