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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沈助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向盛寻递去求助的视线,“三个小时前,有人比我们先下手了。”
傅泊淮蓦然抬眸,深谭般的眼底寒光尽显,下颌线越绷越紧。
侧边的盛寻拍了下他的胳膊,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电脑屏幕。
进度条重新拖到了最前端,按下播放键的那一刻,傅泊淮视线锁定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呼吸凝滞,连带着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开始倒流。
三个小时前,阮淇研的直播间突然被入侵,替换上了一段循环播放的视频,而视频的主角正是处于风尖浪口上的阮惜玥。
镜头里,阮惜玥身穿杏色家居服,骨架削瘦,面容寡淡,脸颊憔悴得几乎没什么肉,更显得五官精致气质清冷,如坠落尘世间的落难仙女。
比起阮淇研的刻意伪装,她的病态宛若娇花自然凋零,脆弱而易碎。
阮惜玥语气平淡地做着自我介绍,唇线崩直,眼底没什么温度,条理逻辑却格外清晰。
从舒雅晴这些年如何利用公益项目私揽资金,跟商界多人保持长期不明关系,到阮淇研成绩奖项学术造假,窃取他人劳动成果,致使原本的获奖人跳海身亡。
阮惜玥提到自己时,只是直截了当地拿出判决书,证明在网上造谣她的蒋绮心和梁若已经受到相应惩罚,以及当初在阮家别墅,舒雅晴哭着向她求助的录音。
一桩桩一件件,有理有据,简洁明了,用平铺直叙的言语进行最有力的回击。
与此同时,港南多处福利机构一同站出来,赞扬阮惜玥的个人善举,加起来的捐赠数额过千万。
本身阮淇研的直播间就自带热度,传播速度惊人,在不到半个小时内便掀起了滔天骇浪,形势彻底扭转,之前上纲上线的网友纷纷噤了声,又将苗头对准了阮淇研。
视频的结尾,阮惜玥像是用尽了全力才目视着镜头,嗓音也跟着起了波澜:“自始至终,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罪大恶极这四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闹剧该收场了。”
车厢里死一般的沉寂。
沈逸和盛寻前后对视一眼,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视频又开始循环播放,盛寻抬手想要按下暂停,却猛地被人抓住手腕制止。
傅泊淮脸色沉得吓人,眉宇间像是蕴了极寒之地,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视频背景是露台上的玻璃房,视线通透,不同时段的日光有些许差异,明显是经过多次录制拼接在一起。
傅泊淮不知道阮惜玥何时收集了这么多信息,有些连他手下的人都无从查起,也不知道她是忍下了多强烈的不适和痛感去面对镜头,毫不畏惧地做出反抗。
他自以为将她保护得很好,任由舆论发酵,只为了揪出幕后推手,到头来挑起一切事端的却是他母亲。
啪——
笔记本被傅泊淮用力合上,他不敢再听也不敢再看,单手盖住额头和眼眸,任由郁气上涌。
阮惜玥坚定的声音还在耳边,字字敲打在他心尖上,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此刻爆发,他迫切想要确认她现在的状态。
傅泊淮拨通了别墅的座机,每响一声他的整个心就下坠半分,直至跟着车窗外仅剩下轮廓的落日一起沉入湖底,那边依旧无人接听。
郁气成了焦躁的燃料,牵引出某种不详的预感。
昨夜的缠绵亲昵,上午聊天的故作轻快,匆忙切断的信号,视频里不经意的蹙眉,近些天突然好转的情绪状态……
她瞒着他做了这么多,甚至找到了公开视频的途径,像是做好了不必再面对他的准备。
——你这样叫我怎么离得开你?
通话声再次被自动挂断。
傅泊淮手心里浸满了汗,他不敢再往下想,任何一种可能性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摧毁。
盛寻试探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别着急啊,嫂子肯定在家呢,要不打阿姨的电话问问?”
傅泊淮整个人被阴郁笼罩,他低头埋在掌心,努力平息情绪找回理智,颤抖着手打给了周萍。
没人接。
又是该死的没人接听。
残存的理智再次被捏得粉碎。
他猛地坐起身,干脆直接在车里弯腰站起,任由后背狠狠地磕在了顶部,然后长腿一抬跨到驾驶座。
盛寻眼疾手快地扑上去,按住他发动车子的手:“你这状态怎么开车啊,我叫司机来。”
傅泊淮压抑着爆发,开口:“你们下车。”
副驾驶的沈助理哆哆嗦嗦地推开车门,回答:“好好好……”
“下什么车。”盛寻死死地按住他不撒手,“你冷静点,她在家里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冷风从副驾驶敞开的车门灌进来,将车内的人浇灌得透心凉。
傅泊淮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将近失控,嗓音轻颤:“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发病时,可能会进行无意识的自我伤害。”
盛寻石化在原地,眼睛忽而瞪大:“你说什么?”
反应了五秒钟后,他将傅泊淮扯到副驾驶,自己代替了司机的位置,一脚油门踩到底,不敢再多问一句。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车窗外的景致慢慢从光秃秃的枝干变为刚亮起灯的繁闹街景,矗立的高楼疯狂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