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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你也是这么求我母亲的吧。”
哭声骤然停止,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了。
周遭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舒雅晴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要说刚才的眼泪是装的,那眼下的失措和心虚却无比真实。
当年,她就是这么跪在林蒽凝的眼前,求那个温婉贤良的女人放过自己,时隔多年恳求的对象变成了那个女人的女儿。
然而以退为进并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
阮惜玥烦躁地甩开她的手,掀起眼皮淡淡地望向阮淇研,语气冰冷:“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破坏别人的家庭,还是空口造谣毁人清誉,好好受着吧。”
她不是圣人,恨意只会变淡不会化解,只有看着报应狠狠地打在他们身上,心底才会痛快。
阮惜玥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还夹杂着另一道小声的啜泣,被她留在破碎的阮家老宅里。
冬日的夜幕更显萧瑟,厚实的羊绒大衣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影,心底那点郁结随着呼出的白气散了个干净。
出了黑色铁门,她思索着是叫个车还是让小李来接,毕竟这里位置偏僻,不一定能叫到车。
一辆黑车在她面前停住,车窗降下,男人温和有礼:“阮小姐,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一程。”
借着路灯的昏黄,阮惜玥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人,五官清俊柔和,金丝边眼镜更衬得他温文尔雅,跟阮鸿成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或许是阮鸿成助理的身份在,她对他从一开始就印象不佳,但现在看来他对自己好像善意居多,还有那个送他股份的神秘人,应该跟阮鸿成不是一路人。
阮惜玥想了想,绕过车头,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冲他颔首:“谢谢。”
车子启动,阮宅被抛在身后,最终变成了黑夜中的一点幻影,消失在绿林山间。
上次是傅泊淮带她离开的,这次是她自己连人带心完整地脱离了阮家,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阮惜玥突然想起昨晚半睡半醒之际,沈棠在她耳边的碎碎念,她说。
–你才不是因为钱回来的,你是在寻找落脚点,很显然爱丁堡从没给你归属感,所以你才想回来试试,对吧。
第一次听到沈棠这么认真地剖析,阮惜玥嘴上让她快睡吧,心里却不得不感慨道沈棠真的懂她。
看着阮鸿成凄惨败落,从他手里拿回本属于母亲的那份资产,阮惜玥只会感到畅快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她的确不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幸运的是落点终究被她找到了,也可以说是上天垂怜,赔给她了一份更深沉的爱,浓郁到快要弥补她所有的不甘和痛苦。
想到这儿,阮惜玥拿出手机编辑消息,屏幕的淡光打在她精致的脸蛋上。
在那个永远收不到回应的号码下,她不厌其烦地交代着近况。
–妈妈,有人替你爱我了,傅泊淮是你为我带来的惊喜吗?
*
助理一路上都在专心开车,等到阮惜玥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时不时侧眸望向自己怀里的纸箱。
箱子口敞开着,里面朝上放着三个相框,每张照片上都是林蒽凝温婉的笑颜。
阮惜玥不太喜欢他打量的视线,默不作声地将照片上下翻转,重新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来之前跟沈棠提前报备过,她在两个小时前发来了消息,是豪华晚餐的高清图片,后面还带着“谢谢宝贝”的表情包。
阮惜玥勾了勾唇,视线从屏幕上移至车窗外。
树影在黑夜中穿梭掠过,侧上方的月亮从云层里探出脑袋,很圆很满,让她突然想起了那晚在度假区的月亮。
以及落地窗前傅泊淮咬在她耳边的那句
–对着月亮摘月亮。
葱白的指尖划过屏幕,她坏心思冒出头来,主动给傅泊淮发了条消息:【看月亮吗?】
那边半天没有什么动静,估摸着正在进行他提前报备过的酒局。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酒店门口稳稳停下,阮惜玥解开安全带又道了声谢,正准备推门下车,却突然被助理先生叫住。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在心里喊他助理。
“阮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看他唇线绷直,满脸紧张的样子,阮惜玥重新坐了回去:“直说吧。”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镜片后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纸箱上,声音里带着恳求:“能不能把那本笔记本送给我?”
“嗯?”阮惜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是林蒽凝记录日常琐碎的牛皮本,很普通,右下角写了个林字。
她忽然有种预感,不确定地问出口:“你……认识我母亲?”
没出国之前,阮鸿成的助理不是眼前的男人,所以他们没有交集,也不从相识。
男人喉结微动,眼睫蓦地垂落,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故友。”
昏暗的车厢里,空气霎时间凝重起来。
阮惜玥指尖蜷缩了下,惊愕从眼底一闪而过,没再接话也没动作。
男人自顾自地笑了下,打破了僵持的气氛,“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毕竟是你母亲的遗物,我叫贺景梵,以后遇到麻烦可以找我。”
阮惜玥深吸一口气,手指由牛皮本转向相框,拿起最上面的那个递给他:“这个可以吗?笔记本里有不少琐碎信息,不太方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