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时候，陈嘉对她说：“祝你前程似锦。”
    陈嘉却又将要面对一个怎样的未来，前路是坎坷泥泞或者一路坦途，一切都没有定数。
    但是他脸上没有太多的担忧，站的挺拔，眼神明净。
    身上的穿着尽管与四周时髦的年轻人格格不入，可并不显局促。
    想了一下，陶萄觉得回“祝你也前程似锦”有些虚伪。
    停顿了片刻，她道：“那，我祝你不要落魄。”
    陈嘉低下头，用不大的声音说了句“好”。
    陶萄走近了些，想给他一个拥抱，可又觉得不太合适。
    于是她朝他伸出一只手：“再见，握个手吧。”
    陈嘉垂眸看她，不知道是不情愿还是意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朝她伸出了手。
    陈嘉不喜欢握手这项礼仪。
    然而在和陶萄的手相触的时候，他胸口升腾起了一些完全陌生的情绪，它翻滚着，似乎想一点点吞噬他转身时的义无反顾。
    ‘如果现在和她合作，好像也不错……不用去很远的地方——'
    “再见。”
    陈嘉斩钉截铁地说道。
    转身前，他多看了陶萄一眼。
    然后一直到拐弯，他也没再回头。
    *
    陈嘉走后，陶萄又变成了一只飞速旋转的陀螺。
    无暇顾及他事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这段日子，锦鲤传媒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陶萄做了一次大整改。
    原本公司的艺人，只有在刚刚签约的时候，才需要学习一些和直播以及网络法律相关的课程，但现在，公司新设立了一个部门，叫做培考部。
    培考部规定，每个艺人，每周都要上十节课，课程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摄影、传播心理学、形体学、声乐、法律。
    但是课程的大头还是拍摄技巧。
    和之前的乌龟一样的办事效率不一样，这次的培考部一经通过，不到一周，培考部的办公室、上课场地、打卡流程，就确立得明明白白。
    “我们是来直播做网红赚钱的，要是知道还要上课打卡，还得天天交作业，谁来签约啊。”“下课”铃声一响，一群打着哈欠，精神不济的年轻男孩女孩们，就从教室一涌而出，像极了差生们不想听却又被硬是按在座位上听完一整节课的光景。
    “对啊，就是。”
    “你们如果不想听也可以走啊，公司不是发了公告么？如果不愿意培训，可以主动和公司协商离开，不需要交违约费。”
    “而且缺课次数五次以上，或者连续两次考核不合格的话，就会直接被劝离公司啊。”
    此话一出，边上的那女生脸色有些难看，良久才回了一句：“学都学了，现在走，我又不傻。”
    “而且那谁不是说，给我们上课的都是z大的教授么？”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爱学习啊？”
    “你不也一样？要走你怎么不走？”
    “嘿，你们别吵了行不行，这有什么好争的，反正我觉得累是累了点，但是我至少能学到东西啊。”
    “现在我发个自拍或者微博，按照老师教的，点赞都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你们要是真想走，之前不是走了好多吗？走就完了，说那么多干什么。”
    后面这女孩的话却是说到了另外两人的心坎上。以往天天直播无所事事的时候，她们在房间里坐着也能每天给自己画一个精致的妆，面对面看都是白得发光的粉底和不同色系的玻璃唇，现在每天早上基本上都要上课，几人面面相觑的时候——
    “你黑眼圈好重啊。”
    “早上没洗头吧？”
    “耶？你嘴巴怎么干巴巴的？”
    说来也是好笑，平常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彼此真正相貌的“兄弟”“姐妹”们，每次上早课，难得见着的都是彼此最真实的一面。
    原本一开始还大眼瞪小眼还有些尴尬，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也逐渐习以为常了。
    “直播再化。”
    “要迟到了谁管这些？”
    培考部很人性，也很变态。
    如果艺人是学生，实在错不开行程没法上课，回去打卡录播，但是！看录播的过程要在公司的网上“会议室”全程直播。
    如果艺人不是学生，则必须每天上课之前准时打卡，哪怕迟到一分钟也会算一次缺课！
    一开始这个政策下来的时候，公司所有艺人都怨声载道。
    上第一节 课就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没来。
    于是这节课过后，所有的艺人都被各自的经纪人叫到单独的隔间，狠狠“教训”了一顿。
    陶萄在会议上传达的精神——“不想干就走人”，被很好地被传达给了这些不听话的艺人们。
    有些向来脾气很好的经纪人，这次的态度也格外严肃。
    于是在第二次上课之前，有不少一部分人觉得自己不想受这个罪，直接拍屁股走人了，反正不要交违约金，剩下的没有走的，都只能乖乖按照章程办事。
    那些离开的人里面，就包括在知道内幕消息后觉得自己在锦鲤传媒待不下去了的穆晴。
    只是穆晴这次不敢再名目张胆的搞事情，可走的人也不止穆晴一个。
    有关“摘葡萄啊”接手了锦鲤传媒的小道消息，便也在网络上悄无声息流传开来。
    第165章 镜头(12.6更新)
    陶萄对于这些网上的评论倒是不太在意。
    她忙着公司和工作室的事情以及电影的拍摄, 本来处于这样的状态，陶萄应该停下网上的事情才对，但事实是, 在这样繁忙的情况下，陶萄在网上该有的动态和更新却并没有少。粉丝们一直希望她能够做陪伴直播或者打打游戏什么的，关于这一点陶萄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葡萄现在是忙自己的事业啦！大家不要催, 我们是事业粉！不过还是希望葡萄有时间可以和家人们多互动互动（委屈）】
    陶萄态度实在的在下面回复：【最近一段时间忙的东西比较多, 等十月份左右, 估计就会好一些，到时候我们有时间就开自习室之类的，爱你们】
    粉丝们顿时开心。
    【好！十月份！不远了！】
    【现在已经快八月了妈的！】
    【我觉得葡萄是真的在忙吧, 最近的几个品牌爸爸的视频都是大制作，明眼人都看得出】
    【这个确实没得说，视频的质量真的越来越好了】
    【随便在网上翻一翻, 谁能像我们老婆一样，每发一个合作的宣传出来，就在微博热搜上挂几天？】
    【一个好字能形容么？应该说绝，听说我们老婆现在是被争抢的好吧（自豪）】
    【老婆……嘿嘿……老婆……嘿嘿】
    【楼上的穿一下裤子谢谢】
    陶萄的粉丝有一种特别的凝聚力, 在粉丝们的眼里，陶萄自然怎么样都是好的。
    但是在一些自诩上帝视角的人眼中, 陶萄是得意忘形、本末倒置，刚刚有“点”热度就去开公司、“铲除异己”, 不过他们再怎么“批判”，也没能阻止陶萄在各大品牌方们的眼里成为点石成金的圣手的步伐。
    最近陶萄发的几支视频, 都是她带领钱芬等人一起拍的。
    众人抬柴火焰高, 原本陶萄拍摄一支片子，虽然在准备齐全之后, 可能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这样一个事前的准备，以及时候的剪辑安排，笼统来说的话，却是非常费精力的。
    如果陶萄只是找钱芬他们来拍电影，她自然也不用将自己的网红身份一五一十告诉他们，然而tao工作室却不仅仅负责电影的拍摄，还有这些商业广告。
    真正到了拍摄，陶萄发现，有伙伴和没伙伴完全就是两个level，陶萄虽然不打算做，但是多少也明白了一些做“甩手掌柜”的快乐。
    前期的拍摄主题的确立和剧本的规划，江恒最先提出了建议。
    陶萄属于天赋型选手，但是有灵感的时候，灵感就开了的水龙头一样，没灵感的时候，水闸也直接关掉了。
    江恒的点子以及剧本让陶萄完美度过了这样一个或长或短的尴尬期。
    而在拍摄过程中，大佬李绪文各种在拍摄过程中需要的设备，都给她安排齐全了。
    至于拍摄的场地以及出行的车辆等，陶萄没开口，陈铁林这家伙就主动问陶萄需不需要他去联系场地负责人和拍摄地点。
    第一次拍摄的那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这次拍摄的主角，是最近周虹物色的又一个新人。新人签的不是锦鲤传媒，而是tao工作室。
    新人叫季溪，性别男，同样是大学生，长相高而削瘦，脸上的表情很少，皮肤很白，头发是偏浅色的，天生浅色，眼神的瞳孔也浅。这样的长相单听描述，可能会觉得他是那种偏无辜的长相，但是实际并不是。
    他的长相是很淡，但是并不无辜，反而浅色的瞳孔让他的欲望感被削弱到了一个最低点，就好像一块没有棱角的冰块，放在阳光下是透明的，但是也是冷淡的。五官的组合没有多精致，但是很高级。
    陶萄到的时候，钱芬已经给季溪化好了妆，也换好了衣服。
    陶萄挑不出一点不对来，季溪很顺眼，而钱芬给他的搭配也顺眼。
    因为是第一次正式工作，几个“打工人”表现都有些兴奋。
    陶萄拿着剧本在车边看，李绪文就把摄像机全部架好，设备也全部开了机，他带了一个超大的显示屏，甚至连现场的喇叭和打卡板都准备好了，李绪文在不远处叫临时请的工作人员整理了一下背景里一些不怎么合适的东西，周嘉意也拿着剧本在看，他看一会儿剧本，便抬头看场地，在观察光线和场地的布局。
    大家都有意无意望向陶萄，等待陶萄发号施令，这是他们和陶萄的第一次一起工作，心情多少是忐忑的，却也很期待，因为陶萄的片子确实也震慑过他们，他们好奇，在拍摄的时候，陶萄会是怎样的表现。
    “开机。”
    当陶萄拿起喇叭，站在空地中央，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表情沉静中带着几分认真。
    只是她穿着墨绿的单衣，下面是宽松的裤子，打扮修仙，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得没有说服力，不过几个人没有因此而懈怠，陶萄现在就是他们的老板。
    看着众人瞬间变得严阵以待的表情，季溪不由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他也成为了认真听指挥当中的一员。
    陶萄让他在站在哪个位置，做什么样的表情，甚至移动轨迹是怎样的，都表达的一清二楚。
    偶尔陶萄会给季溪一点自我发挥的空间，但是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