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平静地开口。
    想到什么似的，他道：“我一辈子都是这样的，我不缺钱，也不缺喜欢的人，我没做什么坏事，还称得上是个好人……”
    “当年我妈送我进大学的时候告诉我，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现在我妈不在了，我一直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平心而论，我不缺钱，在大部分人眼里我也是成功人士。”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陈总住了嘴。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自顾自的开口。
    “我的路比大部分人都走得平坦、顺利。”
    “我自己也知道。”
    “但我一直感觉自己生命中缺少了点什么。”
    “这两个月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很多的同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陶萄，道：“他们因为你而知道了我。”
    “他们咨询我经验，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有经验，因为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
    “一开始我挺高兴的。”
    “我一直都在关注你。”
    “但是后来我就没那么高兴了。”
    “我发誓，我不是嫉妒你年轻气盛、年少有为，我只是忽然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我慢慢发现，我缺少的那点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那张不算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局促，夹杂着一点挫败。
    “我缺少激情。”
    “对待一切都很无所谓，我从很年轻的时候起，就忘记热忱是什么了。”
    “这样平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也不想看到公司的年轻人一直在我的带领下没法进步。”
    “再你说你要走的那一刻，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如果你真的走了，如果我不留住你，我的公司可能等我退休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我永远都是那个胸无大志、掀不起什么波澜的陈学进。”
    他说这话的时候，悄悄握紧了拳头，在给自己鼓劲一样。
    有那么一刻，陈学进为自己感到可悲，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好像终究是一件不那么磊落的事情。
    可默默回望陶萄，陶萄拿双黑如浓墨的眸子，他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就好像粉丝们总能在陶萄身上得到一种未可名状的力量，陈学进在这一瞬间也感到了一种奇怪的勇气。
    陈学进的话给了陶萄强烈的触动。
    她看着陈学进，就好像在恍惚间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一样。
    一个认识到自己庸碌却又没有决心去改变现状的人，而在这一刻鼓起勇气去改变了。
    她想，这个世界上好像从没有什么单纯的小人物。
    没有一个人是彻底甘心沦落的。
    这种看着他人改变的感觉让陶萄感到一种微妙的振奋。
    陈学进说，他的改变可以归因为她。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个说法从来没错，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善良，如果她真的善良，她就不会刻意去笼络李珏和江也以保证陶予的人身安全。可是这一刻，陈学进带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以至于她暂时忘掉了她关于以往的一切仇恨，看到了一种新的意义。
    她从未如此真切地感觉过原来她也有这样的力量——有影响他人人生轨迹的力量。
    周虹的眼底复杂情绪涌动着。
    沉默了许久，在陈学进忐忑的心情中，陶萄开口：“好。”
    “你要跟着我一起做事吧？”
    陈学进愣了愣，然后斩钉截铁道：“是！”
    “可是我要处理公司的领导层，还有一些不必要的艺人，都得剔除。”
    “公司的那些小股东很好处理，这个可以交给我，我可以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再和你签合同。”
    “行，那就麻烦陈叔了。”
    陶萄改了口，不再叫陈总，陈叔叫得很自然。
    “行，陶总。”
    “叫我小陶就行。”
    “不嘞不嘞，得叫陶总哈哈。”
    之后三人在办公室谈了很久，因为徐记胭脂铺的事情，陶萄对于经营有了一些经验，但是对公司的管理并不那么熟练，公司的运作现在基本上是徐福韦在管。不过陶萄把这公司管理的任务交给陈学进，表示自己目前会做的是艺人整合，然后培训艺人们的能力。
    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自己会在办一个个人的工作室，我要接的一些业务暂时不会放到公司来。”
    “我自己的工作室主要偏重编导和宣传的业务，而我们公司得培养艺人。”
    她把自己的设想一个个提了出来。
    现在虽然还是一个大致的雏形，但陶萄说：她想做一个一流的网红公司。
    第145章 一等奖(11.9更新)
    从公司回去之后, 陶萄去见了一位周虹最近物色到的新人。
    对于周虹的审美，陶萄一直都是信任的。
    就凭周虹当初在看到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时，仍义无反顾地签下了她。
    尽管如此, 在见到周虹这个女生的时候，陶萄还是有些讶异。
    陶萄和周虹说的物色新人的标准是：不一定要求完美的五官，但一定要有特点, 让人一眼看过去, 便足够被抓住目光。
    她叫陈雨, 179的个子，张了一张寡淡的方形脸，脖子修长, 身材也修长，一头短发利落地别在耳朵后面，没有刘海, 露出光洁的额头。她脸部还有些小痣和雀斑，眼睛窄窄的，眼距很宽，鼻子有些扁。唇形大而饱满。
    从某种方面来说, 她的身材和陶萄截然相反。
    这张脸从普通审美看，甚至不太好看, 寡淡而平庸，然而她整体却给陶萄一种很莫名的舒适感。
    她的眼神如同清风朗月一般, 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便有一种陶萄从未在别人身上见到过的气质。
    陶萄几乎是一眼看中了她。
    她乃至于不想让这个女生去她接到的那些广告, 她想请她成为徐记胭脂铺的代言人之一。
    “你好, 我叫陶萄。”
    陶萄朝她伸出一只手。
    陈雨看着陶萄的手，犹豫了片刻, 才握了上去。“你好，我叫陈雨。”
    她指了指陶萄脸上戴着的口罩，问：“你是感冒了么？”
    陈雨平常不怎么关注微博上的热搜，也不玩某音和b站，她平常喜欢一个人呆着，没事的时候会去做兼职模特。
    周虹发现她的时候，她刚从肯德基吃完快餐出来，就在大学附近，那里人多，等周虹带着眼镜，快速跑过来递给她一张名片，并介绍自己的身份时，陈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陈雨的反应很淡定，就和她的长相一样，寡淡中透着一股清冷。
    “我不想当网红。”
    “不是网红，和模特的意思差不多。”
    “我手底下有个……”
    周虹又说了一大段，而陶萄只听到了“模特”这两个字。
    “小时费高么”这是周虹说完之后，陈雨问的第一句话。
    她并不认识陶萄。
    她也不知道“摘葡萄啊”这个人。
    陈雨看着面前的女孩，对上她视线的时候，她也会稍微迷惑一下。“我没有感冒，这里人多，我不方便露脸。”
    “哦，好。”
    陈雨的反应还是很“朴素”。
    “周姐和你说了吗？”
    “说了，她说你是老板。”
    陶萄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
    她和陈雨说了拍摄的一切事宜以及她讲要拍摄的视频的份量，陈雨因此很惊讶。
    她以为只是某本不入流的杂志想请她来做拍摄，仅此而已。
    继而，陶萄给陈雨看了她之前拍的几部宣传视频之后，陈雨的惊讶变成了警惕。
    “你们不是骗子吧？”
    陶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我们公司。”
    “这里是我的微博账号，这是后台，你可以看。”
    紧跟着，陶萄便把自己之前发过的微博和段视频给她看。
    看到最后，陈雨信是信了，但她的犹疑更深了，她不知道陶萄为什么要找她拍这种视频。
    “我不是什么大美女，为什么找我。”
    “要是只是穿衣服，走个台步，我稍微练一练也可以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