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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取了吗,怎么还没过来?”
    下人回话:“这就去催。”
    不多时,昌平侯的夫人林氏带着抬酒的小厮从偏门进来,向皇帝请安后道:“这坛子是百年的老窖女儿酿,文帝十七年间秋狩时在玉都别宫存了二十坛美酒,如今仅剩这最后一坛,今日取出来献与陛下和诸位娘娘,贺陛下登基以来头回秋狩,妾以美酒敬陛下,愿陛下武帝启世,四海升平,百世扬名,万古流芳。”
    林氏上前为皇帝斟酒,昌平侯与有荣焉的看着自家落落大方的夫人。
    皇帝举杯道:“承夫人美言,愿朕武帝一朝,能真正做到河清海晏。”
    林氏颔首而笑,随后沿席而下,为贤妃,熙妃斟酒,再下,至星月桌前。
    陡然抬眼,望着眼前那张有些熟悉的如花美面,酒勺在手里握住,竟一时不能言语。
    三姑娘,三姑娘不是早应该死在诏狱那场大火里了吗?
    如今却活生生在这里坐着,还成了北周的昭仪娘娘。
    是她认错了?不,不是,这位昭仪娘娘分明也姓许,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林氏颤着手为星月斟酒,东都贵女,储妃之妹,诏狱罪囚,北周昭仪。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把这些事情串起来。
    反倒是星月自见了她第一眼后,便一直默默注视着她,在她斟完酒后,轻启声问了句:“江北林姝?”
    星河册储妃大典上的贵女司礼之一。
    酒勺掉落在红木雕铜的桌角,磕下沉重的一声,林氏惊慌失措的捡起来,昌平侯怒道:“夫人,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不要惊到昭仪娘娘。”
    皇帝摆了摆手:“无妨,昭仪胆大,不怕吓。”
    星月捋着耳后的盘发,静静道:“夫人头回侍奉宴席,难免惊乱些,陛下都说了,不妨事。”
    宴席散后,夜已沉了,丝竹撤下,舞姬退去,徒留满殿辉煌寂寞。
    林氏在廊下吹冷风,不知是不是酒气上头,她有些晕。
    此时有宫女前来寻她,福身道:“昭仪娘娘想要见夫人,请夫人随我移步。”
    林氏正满肚子求解之问,随那宫女绕过长廊,来到一间小亭前。
    星月正坐在亭间喝茶,见到她便笑起来:“林六姑娘,他乡遇故知,当算喜事一桩。”
    她说:“本宫如今是昭仪许氏。”
    林氏望着她,惘然一瞬后,也缓缓一笑:“是啊,三姑娘已死,您早已不再是储妃之妹,现今的您,是北周的昭仪娘娘。”
    星月道:“本宫还未问,你又是怎么嫁到北周来的,本宫记得你许给了永川郡王,他人呢,死了?”
    林氏苦笑,随后释怀一叹:“倒是没死,只不过换了个人娶,辅治公府那桩案子后,东都发生了许多事,圣上立静安王为太子,我姐姐悔了与赫海侯的婚事,许婚给新太子,谁知不久后信王就举证弹劾新太子,条条罪状触目惊心,朝野两派相争,新太子被冷弃在青州,信王成了无冕储君,可谁知信王府中三子接连而死,东都天有异象,钦天高台垮塌,有大道算卦,言曰信王是地头蛇,新太子是真天龙,蛇不可压龙,终究自取灭亡,而我家之前与新太子有了瓜葛,纠缠到党派之争中,永川郡王怕受连累,因而退婚,父兄无奈,愿将我嫁到赫海侯家,重修两家旧好,可谁知姐姐又以死相逼,要重新许嫁赫海侯,侯爷喜爱姐姐胜过我,即便曾被悔婚也愿意接纳她,我二度被弃声名尽丧,我也不愿再留在那看似繁华实则遍地腌臜的地方,便自求远嫁,经姑母说媒后,来到北周嫁给侯爷,在我嫁来以后,听闻后面几个姐妹的婚事,也大抵都不如意,受太子所累,受长姐悔婚拜高踩低之名所累,纷纷成了家族弃子。”
    星月撇茶,冷笑道:“李昀还真是贯会玩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他们争来斗去,倒连累你们遭殃!”
    林氏道:“其实你走的早,反而是好,你不知道,后来的东都有多乱,有多少名门望族树随风摆,夹缝求存,清流名门俱成了乱流啊。”
    说罢又叹:“罢了,旧人旧事,何必再提。”
    她望着星月,又淡淡一笑:“今日你我重逢,也算重生之日,你已不是许三,我亦不是林六,过往忧愁俱散矣,东都女今成北周妇,从此便换个家乡吧,人总是要长大的,愿你我都能安安心心的,在这里重新活出一片天地。”
    星月起身,拍着亭中木栏,迎长夜秋风道:“是啊,人终究要长大的。”
    林氏有些担忧:“三姑娘……”
    顿了顿又道:“如今该称您为娘娘了,虽有千言万语,但实在不能多说,这里是北周别宫,您与我相见,若被人瞧见了,传至御前怕是不大好,万一陛下要查您的来历,岂不是对娘娘处境不利?”
    星月道:“无妨,他知道我的来路。”
    林氏犹豫道:“陛下竟然已经查出来了吗?那您……”
    星月回她:“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尚还健在吗?”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