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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6)

      要是陆一鸣知道裴星现在心里所想,大概今日两人都别想出这个门。
    他弯腰将这些布料全部捡起,放进包裹内没有扔掉,这可是他第一份生辰礼物,得好好保存下来,等哪一天,心血来潮,倒是可以再现一番。
    今天难得两人一同出门,陆一鸣便没有做早餐,而是拉着人的手去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来吃。
    您的一笼包子,请拿好。
    陆一鸣将其中一个包着叶子的肉包递给裴星,没见到刚才递给他的小姑娘,樱红的眼眶,强忍着泪意注视着他们离开。
    包子铺的老板娘也看见了这一幕,暗自叹息,她无意间知晓闺女心悦这位经常路过包子铺的青年。
    她也见过陆一鸣许多回,这人样貌俊俏,很容易记得,她还特意打听了这人的身份,打算替自己的闺女问问亲,今日见人和另一位哥儿恩爱无旁人的模样,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闺女怕是无望了。
    爹和娘过段时间替你找一门亲事,忘了这人吧。
    陆一鸣并不知道自己多了一朵桃花,他发现小星星的眼睛没有焦距,紧了紧手里的小手,开口问:在想什么?
    在想第一次见到夫君时,夫君将玉米让给我吃的事情。
    裴星吃着香喷喷的肉馅包子,突然有些煽情,这以前是他可望不可求之物,却因为夫君的到来,再也不曾觉得遥不可及。
    陆一鸣也想起那日门前等候他的身影,以及那一滴滴进他心里的眼泪,或许是从那时起,他便无法将这人从他的生命中挪去。
    心里想着这些东西,但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
    我也记得以前有一只小哭包,裴星还在等他后面的话,陆一鸣凑到他耳旁,轻声说道,现在却被我吃进了肚子。
    起先陷入回忆的裴星彻底脱离出来,自家夫君在家这般旁若无人就算了,在大街上还是这样不正经。
    裴星撇撇嘴,决定吃完包子前,不理会夫君。
    今日应老、姜润山和顾焕都在,见到陆一鸣带着夫郎来,略有些诧异,不过这种调侃的目光在吃到裴星的糕点后,消失殆尽。
    应老回味这入口即化的松花糕,暗想着,要不认个干儿子得了?
    没等他付诸实践,院门再次被敲响。
    陆一鸣从打开的门缝看清人的脸,可不就是之前群英会时与应老同行的前任府尹,宋清吗?
    不过他后面跟着的鼻子蹬得比天还高的人怎么好像有些眼熟?
    你怎么在这?!
    还没等宋清开口,宋胖子从后面窜上来,指着陆一鸣的脸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这穷武生怎么也在应先生这?
    宋清眉头紧皱,呵斥道:不得无礼。
    陆一鸣在宋清和宋胖子两人之间来回扫,到是没想到那一日宋胖子突然不吭声是因为见到宋清,他还以为对方是见到应离才端着稳重的架子。
    既然大家都见过,那自然无需再介绍。
    这位便是说要替我医治的武生?
    宋清上下打量陆一鸣,看着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不像是招摇撞骗的人,他此次来见人也是因为对方是葡萄酒的制作者,对于能够缓解他头痛和失眠的话将信将疑。
    毕竟他在京城时请御医老友替他把脉,也不过是得了些安神香,看不出什么毛病。
    是小生,说医治不敢当,大概能缓解一二。
    陆一鸣说完后,有人就开始冷嘲热讽:切,乡下来的穷汉子,指不定是骗老人家的把戏,阿公万不可被他骗了去。
    宋清没有理会自家孙子的话,自行伸出一只手,方便陆一鸣把脉。
    如果是一个上门来的一穷二白的武生,他铁定是将人打出去,骗财都骗到他头上来了?
    然而眼前替他把脉的人却是应老的关门弟子,那就不得不重视了,况且有那葡萄酒事先铺垫,他也起了三分兴趣,倒是想瞧一瞧这人有何本事能让应离刮目相看。
    幸好收徒一事应老还未传开,否则他这孙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宋清直视青年的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何?
    陆一鸣收回手,问道:宋大人是否年轻时脑部受过伤?
    你如何得知?
    宋清原本还有些怀疑,现在是真的觉得这人有三分本事,他年轻时也是戍边的将领,脑部受了重伤后才被皇帝调回,虽说静养后好了些,但夜视却出了问题,不过此事只有当年军营几人知晓,连应离都无从得知。
    陆一鸣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接着说道:宋大人的头疼之症便是由它引起的,且近几年已有病情加重之嫌,大人近日怕是睡不了几个好觉。
    【这老人要是再不治疗怕是没几个月好活,小胖真可怜。】
    【你能治好?】
    【那肯定是不行的,但凭我的本事,拖个五六年还是可以的。】
    【你还骄傲上了?】
    【那当然,我是谁,我是宇宙无敌大帅比陆小苗!】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姓?】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陆一鸣严重怀疑这小苗最近是不是背着他偷偷找了媳妇,比平时安静了不少,挣钱倒是更为积极,也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无声的沉默是宋清最好的回答,他确实有这些病症,近段时间不光睡眠不足,甚至时不时想起几个仙逝的儿子和老伴,他都在想是不是他的寿命即将到头了。
    一旁的宋胖子不知道这件事,如今见宋清没有反驳,才开始慌张起来:阿公,这是真的吗?
    宋清看着长得壮硕但心智简单的孙子,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没这么严重。
    这话明显让宋胖子冷静下来,他冲着陆一鸣高声掩盖自己的不安:听见没!我阿公好得很,你定是在诓人!
    在场没人理会情绪激动的宋胖子,就连裴星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怜悯。
    宋清摆摆手,现场只留下他和陆一鸣,他直言:我的一位友人告诉我,我还能活一年,但近几日我却觉得异常疲累,力不从心,是否说明病情加重了?
    陆一鸣不知道这人原来对自己的身体有所了解,他见老者仍旧温文尔雅的模样,冲他点点头,没有隐瞒。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宋清食指轻扣桌面,沉吟片刻,也不说是否能治愈,而是问道:你能拖几年?
    陆一鸣张开手掌,伸出五根指头。
    那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上一些,宋清得到回复,倒是笑了,这笑转而带着审视,你想要什么?
    不愧是上过战场和混迹官场的老人,眼神非常犀利。
    陆一鸣对上他的眼睛,要是常人,大概这会儿已经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但他却没有这种感觉,只不过原本放松的脊背,挺得更直一些。
    没人知道这两人在客房内说了些什么,不过不久后,江州府商业中心的一间酒肆铺子却悄然换了当家,新挂了一种酒名摘星,暂时不予售卖。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等12号之后呀~开始蒸包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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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三月初三, 清晨。
    夫君,该起了!
    陆一鸣将轻轻推他的人拉进怀里,闭着眼睛温存片刻, 才缓缓起身。
    有只小可爱比他动作更快, 自己的衣服还没穿戴整齐,已经开始帮他穿外衫。
    陆一鸣替他整理一番胸前的衣襟,尽管已经开始入春,但如今的温度还是偏低, 刚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 衣衫不整容易受凉。
    夫郎今日回来可以再睡一个回笼觉,我约莫日落才能归来。
    武科举分为内场和外场两场考试, 外场考试地点安排在郊外的兵场, 内场则在城内的帅府,第一场在三月初三, 第二场为初六,第三场初九。
    裴星乖巧地点头,兵场外非考试人员不得逗留,他想去也不能去。
    夫君不带中午的食物吗?他见陆一鸣没有带上昨日他偷偷准备的充饥物,有些疑惑。
    辛苦小星星了, 是我没提前知会,为保证的考试的公正性,中午的饭食是由兵部准备的。
    不过他也没有浪费, 将之当做早餐, 与裴星一点点吃完。
    与文科举不同, 武科举需要带的东西不多,都是兵场给现成的,自带的无非是一些身体关节处的护具, 简而言之就是轻松上阵。
    就送到这里吧,小星星要是在家觉得闷,就和小苗说一说话。
    两人在城门口分别,陆一鸣与冯廷玑他们一块儿离开,走出城门有一段距离,他忍不住回过头去,那人在城门口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不曾离开。
    陆一鸣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看到这一幕的冯廷玑吹了一声口哨:陆兄好福气啊。
    陆一鸣回过身,瞥了他一眼,也没恼,反倒笑着说道:自然,不过未成家的冯兄怕是无法享受这幸福的滋味。
    寒风吹过,冯廷玑打了个冷颤,他隐约听见风中传来的一声咕呱,也不知是否是错觉。
    他们到达时,兵场外早已排起长队,三个临时搭的小帐篷,三个检查口。
    每一位进入的考生都需要检查他们的浮票和身上的衣物,是否携带违规用具。
    这地方看着就比那文科举的地方阳刚多了,可不像那地方,常年散发着霉气和湿冷的寒气。
    陆一鸣想起他高考时的场景,屈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那方寸之地连手脚都无法伸展,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将人带下去,军法处置。
    一个粗狂的声音在陆一鸣前面的帐篷里响起,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被士兵拖出去,嘴里喊着:大人小的真的不知这不合规矩!
    酒就像是现代的兴奋剂,在武科考试前并不允许携带和饮用,这位考生途经他面前时,他甚至能清晰闻出对方口中散发出的浓重酒味。
    这条法令在报考武举考试前便由当地的录入官提前告知,怎会有人不知晓?
    不过是存着侥幸心理罢了。
    下一位。
    陆一鸣抬脚进入帐篷,里面只有两个士兵,一个让他站到规定的位置,另一个拿着他的浮票检核身份,并记录着什么。
    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护具也要检查。
    陆一鸣依言照做,在北方读书时澡堂赤诚相见次数多了,脸皮自然厚实不少,除了在小星星面前,其他人倒是无所谓,都是男人,看一眼又不会掉一块肉。
    更何况这是武科必检的内容。
    士兵对他的衣物和护具仔细检查,翻到护腕时还凑到眼前辨别,确认上面的编号和字样后,还一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的神情有些复杂,却没说什么,只是语气不复之前的冰冷,带着一丝熟稔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看好你。
    陆一鸣不用多想便知道这前因后果,这套护具是应老给的,虽说在比试过程中帮不了多少,但是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老师有心了。
    今日第一场上午考的是马射,也就是骑射,下午考的是步射。
    武科与他想象中的相差不大,唯有天气略有些不如意,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萦绕着雾气,对于马射来说影响不大,不过对于距离更远的步射来说,视线微有一些受阻。
    这天气,与他们江州府的考生作对。
    可不是,今年江州府的人才本就不多,这一下更是达不到标准。
    都怪这天气,我原本还能够上那合格线
    陆一鸣和冯廷玑几人听着不远处抱怨天气的武生,也忍不住感叹:人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吹得怕是寒冷的北风。
    天气不佳,标准会降吗?陆一鸣第一次参加武科,不是很了解。
    一旁的田爱武抢答:哪里会降,武生若是这点意外都处理不好,何谈领兵打仗。
    虽说平时田爱武性格急躁一些,但这一次却没人反驳,像是今日的突发情况,在边境常有,北方考场经常遇到环境更为恶劣的风沙天,江州府这天气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过正因为如此,在京城举行的省试,尝尝天气变化多端,许多南方的武生不适应,自然无法取得更为出色的成绩。
    解试的考试顺序是按照年龄由大到小进行排号,他们五人都分在不同的组别,田氏兄弟更早一些,陆一鸣和栗元震不上不下,冯廷玑最晚。
    今年的监临同样是总督,主考是巡抚,不过他们不参与外场和内场考试的直接考核,简单来说,设立的目的是为了维护考场秩序和监察那些考官,而非监考武生。
    兵者,君德赖以培养,生民赖以滋息,社稷赖以镇定精忠报国,死而后已,乃是大丈夫所为。[注1]
    听着高台上总督慷慨激昂的宣言,陆一鸣不免想到百日誓师大会上年级主任的动员演讲,果然不管是哪个地方,都少不了领导者的洗脑。
    坐在上头不时关注陆一鸣的应老眯起眼,敲打扶手的手一顿。
    这小子胆子够大,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敢开小差!
    总督致辞后,武科举正式开始。
    马射果然如田爱文所说,标准并未降低,射马道旁放置距离相隔三十五步的箭靶,武生纵马三次射九箭,中三箭者为合格。[注2]
    此次江州府报考武科的约有五百余人,录取七十人参与省试。
    换算成数据,武举人的中举率约为百分之十四,除开家世等外在因素来说,确实武科举的比例高上一些。
    冯廷玑用肘捅陆一鸣的手臂,指着刚才那位九中四的人说道:这人要是正常天气,大概能多一到两箭,你觉得如何,有信心吗?
    武生是可以在场外观看考试内容的,只不过离得远,只能看见结果,而不能听见考官他们的声音。
    这点天气对陆一鸣来说影响低,他平静地说道: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