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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刚下完单时,微信传来信息。
发信人是沈宜。
就是两家父母是好友的沈宜,云知从小认识的沈宜,方顺琴总拿来打击她的沈宜。
“阿姨让我问你,这些天,想清楚没?”
这句话把云知的兴头顿时浇灭了。
沈宜紧接着发来一张截图,截图上是方顺琴的话,其中有一句是“帮我问问那个不孝女,快两个月了,想过的日子过上了没?”
本来还有一句“再问问死了没”,沈宜没截进去。
“阿姨和叔叔还是很关心你。”
的确,单看那些话,就像是亲人的关心,可云知能想象得出方顺琴在说这些话时是什么表情。一定是怒火中混杂着鄙夷,一如既往地不认可、不看好。
那句话真正的意思是,“我已经大发慈悲地给你时间了,你肯定还没干出点什么!”
云知心里发闷,经年已久的影响不是逃开就能不存在。
她自小就为满足父母的期待而活,母亲还是能轻易影响她。此刻,千里之外的几句话瞬间让她烦躁,她不再是面对侵犯勇敢反抗的云知,不再是满怀期待开启新生活的云知,而是被愧疚感射趴下的loser。
她还是没有体面的工作,也没有心怡的对象,一切都不能让父母满意,她自己也不满意。母亲说中了,她还是没过上她想过的生活。
准确的说,想做的事才刚有一点眉目,更别谈有固定的经济来源,没钱啥都没有,面对指责,她自然没底气。
烦躁的感觉不断膨胀,云知忍不住念念有词,“每次都这样,好不容易开始就突然冒出来!你毁了我多少工具!撕了我多少漫画……”
说是这么说,可她更怪自己,怪自己现在在受母亲的影响!怪自己没能在指责来临前把事做好。怪自己过去太懦弱,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最后,云知没回复沈宜,不仅是因为方顺琴,还因为她和沈宜之前也在闹不愉快。
这不愉快始于半年前的一场劝说。
不同于云知这样的反面教材,沈宜是名公务员,在家乡工作,去年还解决了终身大事。
当时沈宜在微信上劝她,“咱们活得现实点,毕业三年,身边的人没结婚也都有对象了。又不是让你马上结婚,就是多和他聊聊看,你不也觉得周建峰人挺好的,他又是你第一个聊那么久的人,怎么突然说不合适?”
“他不是你朋友对不对?”云知答非所问。
“你知道了?”
沈宜又说:“其实无论朋友介绍还是相亲都一样,都是认识人的途径。叔叔阿姨知道你排斥相亲,才想出这法子。我们都为了你好。”
看到这句话,那时的云知也像今天一样沉默了。
她大学毕业第一年,考上了宁市某个区的编制,最后却以地区偏来年再考为由没去,找了份教育机构的工作。同年过年回老家,父母为她张罗相亲。
第二年,父母为找对象方便,让她同时准备老家的编制考试,报名后她突然弃考,哪个地方的笔试都不去参加,父母大发雷霆。那年春节,她的n次相亲又没结果。
第三年,她没准备任何考试。过年,沈宜介绍朋友给她,就是周建峰。云知碍于她的心意,和周建峰见了一次,苟延残喘聊了七八天后,才说了不合适。同一天,她无意间听到父母的谈话,得知周建峰是母亲找人介绍的,她感到了背叛,而沈宜的答复再一次站在她爸妈的阵营,所以她沉默半晌终于爆发了一小下。
“关心我?我只知道我从来不能拒绝相亲。刚毕业就相亲,迷茫得要死,压力大得要死,非要我相亲!我能给别人什么!没有底气,婚后就只能是男方想怎样就怎样。我不喜欢老家的相亲。”
不是云知说得夸张,她老家现在还沿用那种古老的相亲模式。
男方和男方的父母由媒婆陪同来女方家喝茶,届时两个小年轻可以在长辈们交谈时互看,而后男方会在某方长辈的提示下来加女方的微信,之后是网络互聊或私下约见,若真得合意,接下来就更快了,长辈会赶在春假结束前催年轻人定下婚事。因为一到初八初九大家又要出远门奔波,云知知道村里有些人从相亲到结婚前后不过一周。
对于她连发的感叹号,沈宜也很无语,“云知,谁不是这样生活的,不要对老家的相亲有那么大的成见,你看我,再看你堂姐云墨,不都是这样找到归宿。”
“那是因为你们都是公务员,这是长辈眼里吃香的工作,有底气,自然不用担心被男方家吞噬。”
“你在说什么?你当初自己弃考,你要想的话还可以继续考啊,考上教师,谈谈恋爱,一切就好起来。说句很现实的话,再过一年,你相亲的选择面就……听说云墨怀孕了,你看她当初自己谈那么久,最后还不是走相亲的路子。”
老生常谈,且又谈到云墨,云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今天是问你为什么骗我?”
沈宜觉得云知冥顽不灵,她避重就轻:“我们是好心。你现在不也觉得铁饭碗的工作让人有底气,之前你舅舅不是说有关系可以让你在老家当代课老师,你那时非拒绝,不过现在也不迟啊,可以再问一下。”
“我还没想好。铁饭碗有底气还不是因为长辈的原因,他们不看好的事就会使劲让人泄气。先当代课老师,然后呢?再相个亲结婚,再考上编制,一辈子就被牵着走?我不是说你们,你们都是自己想走这条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