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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 第172节

      丘陵山地虽然也不如平原好进军,但这算是西南西北的唯一一个缺口了,季元昊几经试探和挪移,最终把战场锁定在这个对他们最有力的区域。
    逼得杨延宗也不得不率军出临原安营扎寨,双方展开了正面的丘陵大战。
    这半年时间,杨延宗也实在忙得很,战事如火如荼,他全神贯注都在这上头,有时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送回给苏瓷的信很多时候只有匆忙写下的几行字,“安好,勿念,待春暖花开时,你再携儿缓缓南下不迟。”
    待到真二月开春,苏瓷携六个月大的宝宝乘车慢慢往南的时候,战场已经定在临原有一个月时间了。
    双方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各有胜负。
    只不过,杨延宗已经不想拖下来了。
    “江南稠富,米粮不断,而徐文凯等将乃当世英杰,不管统战之力还是战力,俱是佼佼者。”
    更重要的其实是季元昊。
    不得不说,季元昊这个人虽然有不少让人诟病的地方,但他能屈能伸,深知利弊,自己虽不熟战,却极重极能放手放权给徐文凯。
    有他这么一个统帅在,再有举一国之兵及国力,可以预见的,敌军续航能力有多强。
    这样的续航能力,而徐文凯等人的本事杨延宗也深知,如无意外,这场战事将会旷日持久。
    ——这就绝非杨延宗愿意见到的!
    一来,作为守方,杨延宗深知久守必失。
    二来,更重要的是,他初据西南,短时战役还好,却并不适宜拉开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他此刻更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攘外安内,站稳脚跟,继而将西南和西北牢牢握在手里。
    所以,季元昊必须死啊!!
    只要季元昊一死,朝廷大军必乱,他趁不趁机反进军另说,而朝廷却必然无法再这么高度一心来征伐他了!
    久战问题将立即迎刃而解。
    深夜,偌大的帅帐之内,杨延宗端坐在十二扇猛虎下山巨屏的帅案之后,他手指快速轻点案角,厉眼微微眯起。
    火候也到了。
    ——杨延宗之所以出陵山关筑营寨于临原西,出了上述的军事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他先前埋下的某颗棋子,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季元昊是皇帝,哪怕不肯枯坐中军身侧也是拱卫重重众军簇拥,且他非常聪明,也放了替身王旗,开战之后,杨延宗的细作是很难真正锁定他的真身所在,更甭提其他了。
    杨延宗欲杀季元昊,就不能用寻常方法。
    反间计,策反季元昊身边近人继而里应外合才是上上策。
    还别说,杨延宗手头还真捏有一个。
    他抬头问阿川:“他那边如何了?”
    说到这个,阿川面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轻快之意:“已经差不多了。”
    毕竟,那位也不笨不是。
    都十八九岁的人了,皇家父子,倾辄成仇不鲜见,尤其是他这样一个敏感而艰难的排行,这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机会了,不抓住,就永远不会再有了。
    杨延宗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换了是他的话,最终必会有所决断的。
    他想,那人应也会如此。
    杨延宗点点桌案,提笔亲自手书一封,递给阿川:“给他。”
    寥寥几笔,加了私印,却是一封约见私信。
    端看那人愿不愿意来了。
    至于那人是谁,说来也很熟悉,杨延宗认识,苏瓷也认识,正是任氏为季元昊所生的嫡长子,季子穆!
    第112章
    朝廷大营。
    这是一个位于核心区边缘的营帐,规模不怎么大,摆设也只有简单的制式物品,看着和普通裨将的营帐并无多少差别。
    帘帐一撩,一个十五六岁的戴甲少年进了营帐,头盔甲胄血迹尘土,一进帐内,一直努力挺直的脊梁这才松懈了下来。
    他身后还有一个比他高大半个头、十八九岁的戴甲少年,比起前者,这已经将近及冠的大少年明显要成熟得多,他站在营帐前和亲兵以及几名小将说了两句,待后者也先回去梳洗了,这才转身撩帘进帐。
    这大少年就是季子穆。
    季子穆身上的血迹和污垢更多,连铠甲都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季子治赶紧过来帮他卸甲,亲兵已经抬了热水过来,季子治急忙帮着擦洗和包扎伤口。
    少年已经渐渐长宽初具成年人宽度的肩胛胸背之上,一道道新伤旧痕,季子治小心把金创药撒上去,伤口肌肉一瞬收缩,但季子穆却始终紧紧抿着唇,没有露出多少痛色。
    ——连这一点点痛楚都承受不了,他还能做什么?
    没了亲娘的孩子,成长总是飞快的。过去的季子穆,尚有几分少年冲动和脾性,只是经过这么一年多时间的沉寂,整个人长大得飞快,会吵会闹,那是因为心里尚存有希望和信赖,当彻底绝望之后,这所有的情绪都尽数沉寂下来了。
    世态炎凉,人间现实,这两年时间,兄弟两人体会得实在太多太多了。
    在军中战中,季子穆是真的拿命去拼的,伤痕累累也就没什么出奇的了。
    因为他深切知道,机会来之有多么不易。
    ——季子穆这趟能出来挣军功,还是全赖唐显州陈义渠等旧人股肱。他们没忘记季子穆,在季元昊前面再三进言,这才让季子穆兄弟俩得以出宫进营。
    没有皇宠,前景堪忧,那得自己赶紧立起来啊!军功什么时候都错不了的,不管将来如何,打铁还需自身硬。
    在唐显州陈义渠等人的安排和教导之下,季子穆也很拼,如今是真正在军中站稳脚跟了,哪怕是用他一身伤换来的,他也觉得很值。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个弟弟,他得照顾好自己和弟弟。
    等终于包扎好了伤口,季子穆吩咐亲兵也下去包扎休息。这些亲兵一半是从任氏陪房中挑的,季元昊渐渐发迹之后,任氏名下也补上了不少的嫁妆陪房,庄子、房产、商铺等等,这些都是需要人打理的,这么多年汰换生子下来,还有卖身契,里头的人对任氏忠诚度当然足够高。
    另外还有一些,任氏旧年也辅助季元昊帮着打理一些琐碎外务,手下也有惯用的人,不少甚至还是从她庄子里头挑出来的,和前者一样。
    上述就是季子穆兄弟最原始也最可信的人手了。
    另外一半的亲兵,则是唐显州几个特地给他精挑细选给配的,非常熟悉军中,很能干也足够忠诚,季子穆平时待之恩威并重,也渐渐真正收复了。
    这些都是季子穆自己的人,他自然爱惜,亲兵也知主子是真体恤,也没推托,留下几人值守,其余负伤的去包扎,没伤的则匆匆擦洗之后赶紧去提晚膳,不然晚了可就拿不上热菜好饭了,他们这边可没三皇子四皇子那边的待遇。
    他们凑合一顿没关系,但总不能让大殿下二殿下吃冷饭和盘底淤菜的。
    脚步声匆匆远去,营帐内安静下来,就剩兄弟二人,帐外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
    此时正是日暮,军士回营脚步声远近不绝,没一会儿,便听见雷鸣般的马蹄声从营帐前不远经过,几道空鞭甩得啪啪响,不用亲眼目睹都能感受到那队骑兵是何等的恣傲昂扬,有行礼声音零星,马蹄声旋风般往帝帐方向去了。
    ——这是德妃之子,三皇子季子礼。
    这是又第一时间前往帝帐邀功,又斩首多少破敌什么的。
    德妃李婕妤借着他兄弟的东风把儿子也送了进来,却远远比他们兄弟耀眼得多,帝宠,父夸,至于后者斩首和战功有多少公舅母家帮助的水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季子穆眉峰不动,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至于季子治,到底年纪小,拳头忍不住攒起来了,面露不忿。
    等那马蹄声过去之后,季子治忿忿灌下一盏茶,半晌,他凑过来,以仅两兄弟听得见的声音,“哥,那个……你去吗?”
    季子穆眉梢终于动了一下,他迅速扫视左右,帐内空无一人,他摸了摸腰侧的配刀,这配刀刀柄是特制中空的,里头塞有一封很短的简信。
    是通过母亲陪房心腹从亲兵处秘密传递给他的。
    署名,竟是杨延宗。
    季子治垂眸,犹带稚气的面庞上有几分怔忪:“……据说,从前阿娘和杨夫人关系极好极好的。”
    他们一房,和杨家私交也很不错。
    他想起从前母亲在时的时光,声音有几分发涩,半晌回神,勉强笑笑。
    只不过,从前关系不管有多好,现在他们已经是敌对关系了,杨延宗是叛党,是逆军头领。
    两军对垒,他突然给他哥传信做什么?!
    有关这个问题,季子穆已经思忖好几日了,此刻缓缓道:“去,为什么不去。”
    听听对方说什么也好。
    季子穆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的,但他没宣之于口,只对弟弟道:“他总不会杀了我的。”
    特地约见,就是为了杀他?自己还远还不到这分量呢,值得杨延宗这么费尽心思。
    季子穆最终决定,去。
    ……
    西南大营。
    苏瓷半趴在帅案上,托腮,看杨延宗脱了里衣,他直接套上一身黑色扎袖劲装,之后才开始在阿照等人的帮助下一件件套上软甲和重铠。
    这是干嘛呢?
    苏瓷刚抵达陵山关不久,昨天出来送药并探杨延宗的班,不过儿子没敢带出来,就她一个人。
    她自觉原地满血复活了,认为自己可以给军医营出一份力了,不过杨延宗不松口,她就颠颠儿跑出来了,昨夜经过杨延宗的亲眼检验和两口子的友好磋商之后,最后杨延宗同意了,她可以进入半工半休状态,不过得在关内,不能留在营里。
    苏瓷没意见,她也是这个打算的,毕竟宝宝还小,她也舍不得把他扔下。转移至关内的都是重伤员,还有药房也在,现在药房忙得连轴转,后者是她的大本营了,正好把总这两样。
    杨延宗正把阿正招进来,反复叮嘱回去后不允许她太劳累,等告一段落,才回头对苏瓷笑了下,有点意味深长挑眉:“今天,去见个故人。”
    故人?哪门子的故人?
    杨延宗也不说,等扣上重铠的最后一颗麒麟扣之后,他过来亲了亲她,“如果顺利的话,战事很快就会结束了。”
    什么故人啊这么神奇?
    苏瓷隐有所觉,又不敢相信,诧异瞅着杨延宗,杨延宗但笑不语,抱着她的屁屁把她抱起来,“听话,回去乖乖的,别让我担心。”
    半哄半说的,柔和得不行,她快和儿子一个待遇了啊。
    苏瓷嗤嗤笑着,搂着他的脖子:“我知道啦~”
    两人凑过来亲了一下,他拍拍她的小屁屁,就这么一直走到帅帐门口才把她放下来。
    苏瓷没有出去,站到一边冲他挥手。
    杨延宗点点头,阿照撩起帘帐,他一个大步就出去了。
    一出帐门,杨延宗满目柔情顷刻消散,神色恢复一贯的肃穆凌然,他一翻身上马,沉声:“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