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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难想象他这种人住臭烘烘的男生宿舍,会是什么样?
    周天毫无预兆冒出这么个想法,有点惊到自己。
    她见识过男生宿舍。
    学校有次突击检查,专派女生去,周天身为班长和几个其他班的女学生干部,挨个给高一男寝打分。不得不说,男生寝室即便收拾的人模狗样,但总有一股令人掩鼻的味道挥之不去。
    有人开玩笑说,这是男人味儿。
    脚臭、汗臭、各种臭……大家一下了然:果然说是臭男人呢。
    梁嘉树不一样,男生身上有隐约的清新气味,如同四月蓝空。周天很确定,她在两人距离最近的刹那捕捉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
    第二天,周天对梁嘉树的印象就变成了他带着一股不详的味道。
    当时,冯天赐暗戳戳地告诉她:“班长,怎么有人说你家炒河粉吃了会拉肚子?”
    周天的笔在草稿纸上滞了滞,她心跳很快,自尊心就像一座堤坝,忽然被洪水拍打。抬头时,女生是一副很淡然的模样:
    “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
    “是吗?”周天有点反讽的神气,“我们家不是第一天在门口卖吃的,你也吃过,班里很多同学都吃过,有问题吗?”
    冯天赐眨巴眨巴眼,直摇头,咬着笔头问周天:“班长,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周天皱眉,没吭声。
    当天的生意,果然受影响。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有其事。
    直到周天看见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轻微拉扯了下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本要排队过来的身影,就这么离开了。
    周天瞥到这一幕,习惯性抿唇。
    流言的传播速度,通常比瘟疫还要快。
    回到寝室,周天端着脸盆去水房洗漱,这一次,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敏感,而且是那种无波无澜的敏感似乎有人看见她来止住了话头,周天默默刷牙洗脸,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班长,物理笔记借我抄一下。”
    “班长,能麻烦你看看这道题怎么解吗?”
    “班长,明天我要是再起不来,你薅我头毛!”
    “班长,咱们寝室今天被扣分了,是三班检查的,我看她们是找事!”
    周天在寝室的日常,依旧是被各种喊“班长”,在附中,她也算某种意义上的风云人物。在贫瘠的中学生涯里,长的好的,成绩好的,家世好的,最容易成为焦点,周天占两条,当仁不让。
    但某种情绪让她煎熬了一整天,她活着,只担心两件事,成绩和钱。
    因此,在晚自习快上课前的几分钟里,周天直接走到梁嘉树桌前,公事公办地说:
    “你缺的两本教材还有些试卷,张老师给配齐了,让你去办公室。”
    梁嘉树出来后,才知道女生撒了谎。
    “老师没叫你,是我。”周天在光线晦暗的角落里镇静说。
    梁嘉树颇觉意外,他无声看着对方。
    教学楼静悄悄的,走廊无人,两个好学生站在尽头的窗台旁,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
    周天觉得舌头都跟着发烫,还没质问,自动带了点恼羞成怒:“你答应过我的,对吧?”
    梁嘉树不太明白:“什么?”
    真没担当,还敢装傻?周天冷冷盯他,女生的眸子像玻璃一样纯粹:“梁嘉树,”她喊他名字时,树发轻声,最后一个音像被吞了,“你说你吃我们家炒河粉才不舒服的,我已经给你买药了,我们说好的,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
    梁嘉树不知道吃她一份炒河粉,居然有这么多后续,他等她说完,措辞简短:
    “所以呢?”
    “为什么大家会传那种话?说我们家炒河粉有问题?”周天很尖锐地说道,“除了你,没有别的源头。”
    “不是我。”梁嘉树漫不经意地回了一句,“我事情很多。”
    周天嘴唇抿了再抿,她认真重申:“应该是你,男生们说你吃坏了肚子,拜你所赐,别的班也开始传了,你知道,这很影响我们家声誉。”
    小本买卖……梁嘉树脑子里掠过那么几个字,不合时宜地笑了笑:“这么点事儿,不值得我撒谎,当然,不管什么事,我都没撒谎的习惯。班长,你如果觉得是我造成了你家里的损失,想要赔偿,恐怕不行,因为话不是我乱传的。”
    周天的脸简直像失火的深山老林,她攥了攥拳,低声说:“我没有要你赔偿的意思。”
    “那你把我叫出来,是什么意思?”梁嘉树忽然开个玩笑,“让我传授数学满分技巧吗?”
    周天极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在轻视她。
    但女生下一秒心理上还是窘迫了,短短几天,梁嘉树就已经是很多女生的谈资,周天知道他是那种大家口里的三好男生成绩好,姿色好,家庭好,所以才会一来学校就成焦点。
    最可恶的是,周天此刻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始终停在她身上,他在审视自己,而且,是相当冷静甚至可以说是不屑?周天觉得脸上毛毛的,像被什么细小的针刺着。
    他在看什么?
    看过分宽大的校服,还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周天冷静抬眸:
    “你不用赔偿,不过,我想让你再买一次炒河粉,你可以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