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还躲，躲得掉吗？
    “妈，你怎么能咒你儿子。”赵卫强努力扬起笑。
    “你还知道你是我儿子呢？几个月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我以为你早就把爹妈给忘到后脑勺了，要不是知道你在羊城，有你大哥护着，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赵母愤愤说话，指责得毫不留情。
    “妈，我错了，我这不是工作忙嘛！您别生气。”赵卫强努力哄赵母，然后立刻溜向赵父：“爸。”
    “嗯。”赵父给予一声回应。
    “您还好吗？坐火车来有没有不舒服？”赵卫强关心开口。
    “挺好的。”
    “那就好。”赵卫强点头，站在赵父身边的他自然也发现父亲眼睛迷离得都睁不开，有些难受的蹲下：“爸您也真是的，虽然我和大哥在羊城这边，可您眼睛模糊了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
    “告诉你们做什么，回去一趟那么远。”赵父挥挥手：“我也没什么事，别担心，县城医生也说了这是老年病，人老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不是什么大病，可看不清不也难受吗？”赵卫强说着：“爸，您和妈这次来羊城，手术后也别回老家了，省得隔那么远，哪里不舒服我们也没办法及时照顾你们。”
    “老家是根，怎么能说不回就不回。”赵父知道城市生活好，可他也是忙活习惯的人，到羊城来稍微呆久一点，他就浑身难受。
    农家人大都闲不住，到城市里了也会手痒，呆一段时间还行，一直呆怎么行。
    “没说不回，逢年过节，清明扫墓，该回去，我们兄弟也会陪您回去的。”赵卫强立刻解释。
    “那事以后再说。”赵父挥挥手不准备多谈，对于小儿子他其实更关心他买房的事情：“你嫂子说你买房了？还要还那什么房贷？”
    “是啊！我这几年不是攒了点钱，想着做点事情，我也没什么主意，就问我大哥和嫂子，嫂子说，房价以后会涨得很厉害，让我没想清楚做什么的话，就试试买房增值，说房子买了就算不涨价，自己住也可以，放着玩都行，总之不会亏。”
    “我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这几年的攒的钱交首付，银行那边贷款也是靠我哥关系才愿意放款，每个月还贷款和利息压力也大。”赵卫强和父亲说着。
    他还是挺喜欢和赵父分享他的买房过程的。
    “压力是不小。”一个月一百多，要还那么多年，一般人还真不敢做决定。
    但因为赵卫国的前车之签，几十万的贷款似乎也都平常了，赵卫强房贷也不算多，凭他的工资，倒是也不算难。
    “嗯，我嫂子劝我，她说，我不买房不做生意，光上班攒钱，等两年后，兴许攒的钱还没房价涨的价格快，我铁定要后悔。”
    “你自己当时怎么想的？”赵父问。
    “我？”赵卫强抿抿唇：“我一直犹豫下不了决心，人外面好多单位都分房，我这自己花好几万冤枉钱去买房，钱不够还得贷款，一还就得几十年多吓人啊。可是我嫂子她也去看了房，还眼睛都不眨的买了五套，说准备留着增值，我才咬牙决定买的。”
    赵卫强至今都记得当时那种感觉，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也见识到嫂子许桃的果决和财大气粗。
    买五套房，她犹豫都没有，看了一下格局，选了户型就定下了，事实证明他嫂子确实厉害，当然他哥也是拦都没拦，还帮着联系银行放贷款。
    没点关系，银行那边也不愿意放房贷的，毕竟买房贷款，对现在很多人来说，还是特别愚蠢的事情，贷款的利息算算都能肉痛。
    “她一口气买了五套。”赵父也惊讶，但又拍拍赵卫强的手：“她可是个有远见的人，你多跟你大哥大嫂学着点。”
    赵父这些年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许桃是真的聪明，走一步她能看到好远以后的事情，知识面也广，又是文人，她写的那书拍成电视剧，赵卫兰说了，很多人天天守着电视看。
    他倒是也看了点，但赵父思想古板传统，完全无法理解电视里那要死要活的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看的。
    但赵母看赵卫兰都看得很激动，还各种着急，每天掐着点看播出，他就从没见赵母做什么事情，那么积极过。
    “我知道。”赵卫强笑：“我买了房子才三个月，房子现在已经涨价了，整个小区的房子都卖完了。”
    赵卫强才终于理解嫂子许桃为什么说，他攒两年的钱，两年后未必买得起房。
    就以现在房价增值的速度来说，他拼死拼活攒一年的钱，省吃俭用，衣服都不买一件才能勉强攒下来六千块，而房子买了，轻轻松松就涨了。
    当然赵卫强也还是没太懂，明明有单位分房的好福利，却还那么多人买房，而且大多数都是全款买房，联系银行房贷的人特别的少。
    估计都在心疼那几十年的高昂利息，赵卫强算了算，他也觉得利息很高，可莫名其妙，他又相信嫂子许桃。
    “这就涨价了。”赵父也忍不住高兴。
    穷了一辈子，以前在赵家村，几个孩子都没能吃饱，赵父很努力，也没能给他们好生活，那时候的他也都没想过，现在赵卫国会自己出息了，还顺带着把弟弟也带起来了。
    “嗯，三个月，涨了快六千。”赵卫强也高兴，可惜他这些年的积蓄只够买一套房，不然他也学嫂子，囤个几套赚钱。
    他帮许桃算了算，她随便买了五套房，现在那边的商品房小区都涨价了，他一套就六千，许桃买了五套房子，随随便便就等于赚了三万快，都还不费力气。
    最主要的是，许桃说了不仅是羊城，所有地方的房价都会一直涨，涨到下一代人用全家爷孙三代的积蓄都完全买不起房的地步。
    她说话时语气很笃定，他也不太想相信，可却又觉得许桃没必要胡说八道，她应该是有些依据和判断的。
    但这一点，得等到单位分房结束，大家意识到需要自己买房之后才开始骤变，在此之前，房价一直在涨，但涨得没那么快，可对于赵卫强而言，涨的房价都算很惊人了。
    至于利息高，房价真能涨到普通人完全买不起，那点利息还算什么？
    “好好上班，别辜负你大哥。”赵父欣慰的点头交代。
    “爸，您放心。”赵卫强自然是满口应下。
    赵卫菊帮忙，许桃负责做饭，晚饭很丰盛，也很热闹。
    平时家里最多就三人吃饭，偶尔还就许桃和赵励南两人，尽管母子两个有话说，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人多时候的吃饭氛围真的也让人开心。
    因为第二天赵父得去医院看诊，吴学文和赵卫菊也得检查身体，吃了晚饭收拾完，大家早早的就休息了。
    赵卫强得管理桃园出租车分公司，他吃过饭便回了宿舍。
    许桃和赵卫国躺在床上交流，提起赵卫菊开文具店的事情，她看得出来，赵卫菊应该挺心动的，也有留在羊城的打算。
    “文具店，这想法还不错。”赵卫国点了下头。
    赵励南才小学四年级，他买的各种学习用品，都花费不少，虽然都是小东西，一支笔一块橡皮的卖，可开在学校旁边，走量的话赚钱稳定生活绝对没问题。
    “羊城这边批发文具便宜，主要是店面的租金这些问题，你让项兴旺帮忙找找中学附近有合适的店面没有，如果中学没有，小学也行，合适的就买下来。”许桃和赵卫国商量。
    她和赵卫国手中是有些钱的，暂时目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最多就是买些合适的房子地皮。
    赵卫菊太懂事了，懂事的人就是你需要她付出的时候，她都会为你付出，知道你过得好，她则会高兴的退到一边观望，即使自己可能过得都不好，却也还是不愿意开口打扰。
    赵卫菊如果愿意开店面，钱不够肯定会开口向他们借，但许桃也怕她心里有压力。
    学校附近的店面，也会随着很多家长对孩子学习的重视而增值，现在租房合适，开了文具店，哪天房东眼红看到生意好要收回去店面，怕是也都无能为力。
    所以买下店面最靠谱，再以比较优惠的价格租赁给赵卫菊夫妻，也可以保证店面不会出问题，即使文具店赚得不多，也能够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再把房子在合适的时候送给他们。
    赵卫国听许桃说完，当然没意见的点头。
    商量完文具店的事情，许桃看着赵卫国，忍不住开始吐槽。
    “说真的，你家几个兄弟姐妹还挺有意思的，脾气也是各不相同，懂事的懂事，受宠的受宠，天真的天真，能凑成一家人也是不容易的。”许桃笑着唏嘘说话。
    “听出来你话语里更深层次的含义了。”赵卫国冲许桃挑眉。
    许桃笑：“愿闻其详。”
    赵卫国无奈说话：“我不在家，卫菊就是老大，责任都得她扛，她自然要懂事，爸妈难免也会忽略她一些。卫强是男孩，爸妈不算特别重男轻女，但也有养儿防老的想法，自然会在卫强身上多花些心思。”
    “嗯。”许桃点头。
    “卫兰，年纪最小，在不知道苦的时候没吃苦，记事了，家里日子也发生了变化，我们四兄妹中，唯一没吃过地瓜米的就只有她了，未曾经历苦自然天真。”赵卫国倒是都知道，许桃说的话都对应的是谁。
    “地瓜米？”许桃挑眉。
    “你没吃过？”赵卫国反问。
    许桃绞尽脑汁，也还是没吃过，许家父母对唯一的女儿特别的疼爱，在比较苦的几年，虽然比不上有钱人家大鱼大肉，却也没让许桃饿过肚子。
    “地瓜米是洗干净的红薯擦成丝晒干的，家里米饭不够吃的时候就经常会加点地瓜米一起煮了吃。”赵卫国口述了一下：“管饱，还顶饿。”
    许桃隐约有些印象，但她一直不知道那是晒干的地瓜丝是要加到米饭里煮了吃的。
    “那个地瓜米，我之前还以为不是弄给人吃的……”许桃说着，下意识的猛摇头反应过来，怕赵卫国误会她的意思，便解释：“不是，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看到隔壁邻居也有晒，我一直不懂晒了要做什么，结果就看到那婶婶晒了地瓜米喂猪。”
    说着，许桃表情有些小尴尬，总感觉自己在骂人。
    “以前条件不好就晒干了人吃，后来条件好了，米饭能够吃饱，地瓜米也就喂猪了。”赵卫国没生气，很正常的事情六零底到七零底，那些年日子都特别苦，一般人家让家里人吃饱穿暖都是个大问题。
    像许桃这样没吃过苦的姑娘倒是不多，温省农村那边，家里餐桌上稍微有点好吃的，父母为了给儿子吃，会找各种理由欺骗女孩子。
    什么女孩不能吃鱼，吃了会长鱼鳞皮肤，还有女孩子不能吃鸡腿，只能吃鸡爪子，这样以后长大才会贤惠能干，手脚利落，不然会变懒嫁不出去。
    明明都是一些很浅显的谎话，却也变成那个困苦时代，大多数女孩子改变不了的事情。
    “这样。”许桃点点头，米饭里加地瓜米当饭吃，这确实有些苦：“不过，卫菊她这么个性子，我觉得都是被家里人忽略习惯了的缘故。”
    “她来羊城，坐在沙发上都不自在，还问我有没有事情要忙，感觉闲得不知所措，深怕给我们添麻烦，也怕接受我们的好意帮助。”
    “她自己也没觉得她为你付出什么，更不觉得你亏欠她。还似乎很怕我们误会她当初不计回报的付出，是想要索取回报。我们想让他们生活舒服点，这似乎让她很不安。”许桃说着莫名无法理解。
    她明明也很想为吴学文打算的，又怎么之前一直拒绝。
    不过赵卫菊总是为娘家考虑得多，吴林标对她却还不错，这一点许桃也挺欣慰的。
    只能说是缘分，赵卫菊这样考虑娘家多一些的媳妇儿，如果不是遇到吴林标这个好脾气话不多的男人，摊上个计较一点的男人，夫妻之间准得闹。
    当初想让他们夫妻来羊城，赵卫菊就没同意，换个心思主意稍微自我一点的男人，赵卫菊多半也拒绝不了。
    也就恰好是吴林标，同时也算是验证了那句老话，什么锅配什么盖。
    “嗯，被忽略久了，连接受好意帮助也不敢，怕自己还不起。”赵卫国也赞同，他大概也是知道赵卫菊的心思才没强求她接受好意。
    “还不是因为你爸妈偏心眼。”家庭对孩子而言真的太重要了，父母的疼爱与否，也会让孩子无法理直气壮的索取，比如赵卫菊这样。
    她从小被忽略得多，她付出牺牲得多，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从未想过自己要被照顾，自己也可以在辛苦的时候，开口向至亲寻求帮助。
    “四个孩子，想要做到不偏不倚根本不可能，人手指还有长短。爸和妈，当然不是完美的父母，也有一定偏心和重男轻女的成分影响，但在赵家村那种大环境中来说，他们已经是很伟大的父母了。”赵卫国看事情清晰，倒也没有非得维护父母的想法，却也不赞同许桃说的偏心一词。
    许桃挑眉看着赵卫国，静静等待他说明。
    “我不是说特意替他们解释，我承认，在重大抉择的时候，面临二选一时，爸妈偏向我和卫强的机率会大很多，这是事实。”
    “这不就算重男轻女，偏心？”许桃说话，双手摊开表情淡然。
    “算，但又不能就这么算。”赵卫国说的话很绕口。
    许桃撇嘴：“直接说，绕圈子有什么意思。”一句话多种意思，理解得很费劲。
    “就拿当年我去当兵，卫菊定亲换聘金的事情来说，你觉得妈偏心我，重我轻卫菊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对吧！”赵卫国看着许桃，侧坐在床沿上。
    “嗯，确实如此。”许桃继续点头，没有掩饰。
    “那如果换做你是妈，你会怎么选择？”赵卫国继续问。
    “我，我的话，我应该不会让卫菊定亲。”虽然会对不起儿子，没能让他去当兵，可女儿还那么小，她怎么忍心让女儿牺牲一辈子，她未来还有好多年。
    “你会这么做，是因为你遵从心意，你内心很清楚的知道，你做这个选择不会有真的发生，你并没有站在妈当时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赵卫国难得看许桃不服气的模样，也蛮有兴致的准备和她好好掰扯掰扯。
    “怎么就没有了。”许桃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