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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驸马黑化前 第9节

      可谁也没想到,怀真竟然自己跑了……
    她一个中原王朝的公主,眼睛都不眨就跳进臭臭烘烘的池塘?这谁想得到?
    不管怎么说,还是怪他大意。
    阿史德木措越想越恼,禁不住狠狠地锤了把地面,这一发力扯动了腹部的伤口,他才想起来还被她刺了一刀,登时疼得直吸气,用突厥话骂了好几句仍不解气。
    原地修整了半个多时辰,仍不见探路之人回来,阿史德木措有些不安,忙唤部众起来,留下暗号继续赶路。
    抱善眼看着又要被套进麻袋,急忙拼命挣扎,死活也不愿意。
    阿史德木措看了她一眼,想着这才是真正的娇养公主,就算把她解开也跑不了几步,便让人将她双手捆绑,用绳子牵着。
    林中草木茂盛,脚下凹凸不平,抱善一路跌跌撞撞走得极为艰难,但嘴巴被堵着,所以半句也抱怨不得。
    她听不懂突厥语,并不知道怀真已经逃走,想到此刻她可能也和自己一样,被人当狗一样牵着,突然觉得痛快,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阿史德木措意在渡河,所以不敢离河边太远,一直在附近林中穿行。想要找个隐秘的栖身地,先将抱善藏起来再从长计议。
    如今怀真意外出逃,他们的计划也被打乱了,不知道盟友是否还会派出接头人相助。
    又奔波了一个多时辰,抱善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不只是她,大家也都有些疲惫烦躁,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异国他乡,劳师动众就为了绑一个人,如今损失了半数兄弟,可还在北邙山下兜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渡河,什么时候能回家。
    阿史德木措看出士气不振,便下令原地休息。
    抱善又被绑到了树上,眼巴巴地望着阿史德木措想要一口水。
    但那些人只顾各自吃喝,竟无一人看她。
    便在这时,后面传来响动,众人皆是一惊,抱善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便被架了一把尖刀。
    待听到熟悉的接头暗号,众人才放下心来,原来是探子抓来了一个樵夫做向导。
    樵夫年约五旬,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看到这群高大魁梧的异乡人不由腿脚发软,哆哆嗦嗦着不敢近前。
    阿史德木措走上来安抚,问他可知道通往渡口的路。樵夫哆哆嗦嗦地比划着,想来是知道。
    正交涉之际,突然听到‘嗖嗖’之声,数支箭矢破空而来,阿史德木措急忙闪躲,一边拔出腰刀砍向樵夫。
    樵夫暴喝一声,不但不躲反而双掌相击夹住了迎面劈来的刀。
    箭矢劲疾如雨,一波接着一波,转眼便有三人中箭倒地,阿史德木措百忙之中使了个眼色,两名部众立刻窜过去解开抱善,挟着她钻入了密林中。
    阿史德木措这才率众奋力迎战冲出来的羽林军,他虽然有伤,但此刻被激起了血性,竟是越战越勇,完全忘了那一茬。
    抱善心急如焚,眼看着生机在眼前一晃而过,想要拼命大喊却发不出声,奋力挣扎又无济于事,只听得喊杀声越来越远,她渐渐绝望起来。
    ‘噗’地一声闷响,右边的贼人忽然痛呼一声扑倒在地,抱善这才发现他背心中了一箭。
    与此同时,斜刺里冲出一人,仗剑砍向她左首贼人的手臂。那人急忙放手,抽刀去迎战。
    抱善见来人锦袍轻甲,正是羽林郎的打扮,心中激喜万分,眼中不由泛起泪花。
    “发什么呆?”耳畔响起一个娇软的女声,她还没回过神,就被扯到了草丛里。
    抱善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望着持弓背箭的怀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怀真抛下手中的弓,从腰间拔出匕首,费了半天功夫才割开她手腕上的绳子,压低声音道:“快走!”
    抱善脑中嗡嗡直响,跟着怀真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下小山丘,又穿过低矮的灌木丛,就看到先前乘坐的那辆小马车停在一人高的草丛里。
    第12章 .渊源他忙抱着怀真后撤,却只走了两步……
    两人跳上马车后,怀真问:“你会赶车吗?”
    抱善慌忙摇头道:“不、不会……”
    怀真总算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你六艺1都不学的吗?还好我会一点。”说着将匕首递给她道:“拿着防身。”
    抱善乖乖握住,挪过去坐到了车厢,怀真拿起马鞭将车子赶上了小路。
    马车刚掉过头,正准备往南行驶,后面隐约传来马蹄声,怀真慌忙扬鞭道:“快抓好!”
    清脆的马鞭声中,马儿扬起四蹄奋力奔跑,抱善惊叫一声匕首脱手而出,她只得拼命抓住车厢边缘不让自己被颠下去。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急,她又惊又怕,不敢往后看,只拼命抓着车厢稳住身子,哀求道:“怀真快点,快点呀,求你了……”
    等她回去一定要求父皇发兵,好好教训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突厥蛮子。还要让羽林军将劫持她的人全都抓住,她要一一指认,凡是虐待过她折磨过她的都要千刀万剐。
    马蹄声如奔雷,转瞬到了车旁,只听得‘砰’一声巨响,马上骑士挥动斗大的拳头,竟生生将车壁砸出一个洞,狞笑着望向抖如筛糠般的抱善,探手就要去抓。
    抱善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怀真回头看了一眼,大惊之下挥鞭去抽他的手臂,那人反手握住了马鞭,怀真暗叫不好,便在这时听到一声怒喝,原来是谢珺杀过来了。
    怀真知道两人力量悬殊,为了不被拽下马车只得放手。
    谢珺纵马疾冲过来挥剑就砍,那人忙回身迎战。
    马车疾驰而过,抱善总算松了口气,不停地喊着:“怀真快点,快点呀!”
    “你别催了,这匹马没驾过车,能跑这么快不容易了,何况我又是生手。”怀真百忙中回道。
    贼人弃车后将马放走了,他们不得不临时套了一匹马。
    而且她也是学骑射时顺便学了驾车,当时还小,被舅舅手把手教,驾驭着一辆小马车开心地绕着上林苑跑了半日。
    想到舅舅,她心中不由得一酸。
    身畔人影微动,怀真赫然惊醒,侧头才看到谢珺回来了,忙登轼回望,神色焦灼道:“又有人追来了。”
    她握缰的手早已酸麻,忙道:“你来吧!”
    见他手中竟还拿着马鞭,喜道:“不愧是三郎,心细如发,还不忘把鞭子捡回来。”
    谢珺被她随口一夸,心中甜滋滋地,接过缰绳道:“公主坐好了。”
    怀真往后一挪,倚着车壁坐好,转头看见抱善依旧面如土色,便安慰道:“羽林军将贼人清剿干净就来与我们汇合了,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事的。”
    抱善抬眼望着她,似是有些不信,悄悄转过头去,看到马车后方烟尘滚滚,几骑穷追不舍,不出片刻便要过来了,顿时带上了哭腔,喊道:“快一点,他们追过来了。”
    “车上有三个人,快不了。”怀真道,说罢转过头去看谢珺,见他衣衫上血迹斑斑,不由担心问道:“你不要紧吧?”
    谢珺正待回答,忽听怀真惊叫了一声,一头栽下了马车,车身颠了一下,耳畔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别管她了,”抱善扑过来紧紧抓住谢珺的手臂,五官狰狞神色狠厉,尖声道:“只要救我一个人就够了,只要救了我,我父皇和母后一定不会亏待……”
    不等她说完话,谢珺却猛地挣开,合身一扑跳下马车,朝摔落在地的怀真奔去。
    马车似已失控,没头没脑地往前冲去。抱善心胆俱裂,扒着车厢上的洞,尖叫着哭喊:“救命,救命啊!”
    阿史德木措正好赶了过来,看到摔落在地失去知觉的怀真时,怒吼着纵马朝她冲去。
    谢珺滚过去,一把将怀真抱起,堪堪躲过了阿史德木措的冲击。
    冷不防他骤然抽出马刀斩了下来,谢珺慌忙去躲,但他怀中护着一人,动作便有些迟滞,只听‘哧’地一身,后背猛地生疼,他奋力扬起手中马鞭,正好卷住了阿史德木措的手臂,奈何伤势太重,竟无力将他拽下马。
    幸好其他同伴赶了过来,得以挡住攻势。
    他忙抱着怀真后撤,却只走了两步便歪倒在草地上。
    他感觉那一刀似乎将他劈成了两半,剧痛一阵阵袭来,他想将怀真重新抱起,可是刚挣扎了一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谢珺与怀真的渊源,最早可追溯到九年前。
    承安十二年,为贺皇太后七十大寿,内常侍想出安排百子千孙图逗太后开心的主意,于是在京中豪门世族中选出品貌出众的孩童上百名,其中便有九岁的谢珺。
    孩童们被打扮得金童玉女般,穿着锦衣绣袍拿着各种道具装点园林。
    谢珺过于文静,嬷嬷便将他扮成了女孩,两只抓髻梳地像花苞一样,簪着珠花系着丝带。
    他生就一副巴掌大的短圆脸,下颌微方,皮肤莹白细嫩吹弹可破。双眸更如蒲桃般又黑又大,瞳仁湿漉漉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偏幼,不言不动也极惹人怜爱。
    嬷嬷给他换上绯红色罗襦与白绫裙,又穿好鞋袜,“小郎君这样打扮,可比三公主还好看呢!”
    临行前母亲悄悄叮嘱,当年充入掖庭的萧氏族人好多都在内宫当值,如若遇到定会照应他,让他别紧张,定要千般小心万般谨慎,切不可行差踏错给人抓了把柄。
    祖父萧家倒台时他尚年幼,母亲十五岁便做了父亲的继室,当时父亲已过不惑之年。
    先夫人王氏育有一女两子,父亲再婚时长姐年十三,长兄谢瓒十岁,次兄谢瑨六岁。
    王夫人打理公府十多年,后宅大小管事多是她的亲信,仆从婢媪也都听从于她,王氏去世后大家各自为政,倒也相安无事,如今突然来了一个可能打破平衡的人,谁也不会乐意。
    婚后三年萧家彻底落败,族人或砍头流放,或沦为奴婢,萧氏由于外嫁免受株连。
    起初谢公颇怜幼子,为他取名谢珺,是心头美玉之意,还为他举办盛大的满月宴,外出骑马游玩也常带着
    京中很快便有流言传出,说谢公为萧家鸣不平,有意培养萧家后人,企图将来助萧家东山再起。
    当时朝中势力分两派,一派以王家为首,一派以郑家为首。后董婕妤得宠,董家炙手可热自成一派。
    董阗时任廷尉正2,萧家的案子由他经手办理,此人性情耿直脾气暴烈,闻听流言便上门拜访,大庭广众之下质问谢公是否有不臣之心,为何对陛下御批的案子有异议?
    谢家虽是世家,但族中多年无人出任高位,兴起已近百年,也到了没落之际。谢公不愿惹祸上身,便极力否认,为了避嫌,此后与萧氏母子渐渐疏远。
    对谢珺而言,父亲是高高在上的,严肃古板鲜露笑颜,兄长们则是倨傲冷漠的,长姐为了不将掌家之权让渡出来宁可不出阁。
    母亲多年来如履薄冰,时刻教导他要低调行事,莫要展露锋芒。他起先不愿,吃过几次亏后便学乖了。
    母亲以罪臣之后自居,渐渐地连他自己也觉得低人一等,对萧家遗孤的身份认同多于谢家之后。
    得知他要进宫,母亲担心了一夜,这些年来她如惊弓之鸟般,生怕会被政敌清算,恨不得将他永远藏起来。
    谢珺倒是坦然,他觉得只要不犯错,那谁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直到他真正进了宫,看到宏伟壮丽的宫殿和气势恢宏的园林,才惊觉自身渺小,心里也泛起了忐忑。
    长信宫的庭院极其壮阔,亭台楼阁美不胜收,曲廊迂回绵延不尽,期间花卉假山树木池塘应有尽有,孩童们皆三五成群穿梭其间,有玩捉迷藏的,有荡秋千的,有玩偶戏的,有放风筝的,有下棋的,有玩蝈蝈的,有喂鸟逗雀的,还有划船钓鱼的……
    谢珺不仅从未见过这么宏大的场景,更未见过这么多孩童。
    园中孩童大都是旧相识,路过池塘边时看到几个小女孩围坐在一起斗草,谢珺也被拉了过去,他并不会玩,便负责帮女孩们去采摘花草。
    女孩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虽有些聒噪,但对谢珺来说却是新奇而快活的。意外的是其中竟有董家女,她继承了其父的嚣张跋扈,即便玩游戏也蛮不讲理。
    偏生有个女孩倔强泼辣,不肯屈从,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谢珺看不过,稍微说了句公道话,董家女恼羞成怒,见他是生面孔,便存心教训,扬手便要扇他巴掌。
    谢珺轻巧躲过,董家女扑了空,差点栽倒,其他女孩纷纷拍手叫好。
    董家女怒火中烧,将他扑倒,死命抓扯着厮打,女孩们惊叫着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