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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睡意悉数散去,彻底清醒了。
    温桓坐到一旁,当真讲起了睡前故事,他从小便没听过什么故事,讲得有点生硬,内容依旧是那只小白猫。
    他的手覆在沈姝的眼睑上,替她遮住了摇曳的烛火。
    半柱香后,故事讲到了尾声,沈姝的呼吸绵长起来。
    温桓垂眸瞧着睡得沉沉的姑娘,吹灭了一旁的安神香。
    “后来,那只猫回来了。”
    讲完最后一句,他站起身来,半晌,喟叹似的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难过,可也别难过得太久。”
    他的兔子就该长乐无忧,比其它兔子都快活一点。
    她不该为了任何一件事难过得太久,包括他。
    温桓有些遗憾地抚了抚她的眼睑。
    因着安神香的作用,沈姝的意识都有点昏沉,听到这句话时,她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少年说的是什么。
    她伸出手,握住了温桓的手指。
    少年僵了僵:“行了,逗你的,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
    沈姝的手还牢牢握着他的小指,看起来还没彻底失去意识。趁着这个当口,温桓沉吟片刻,俯身在沈姝的耳畔说:“姻缘的的确确不是个好东西。”
    沈姝气得想要按额角,可手半点都抬不起来了。
    生死关头,他倒是挺挂念她的姻缘。
    温桓熄了烛火,想了想,将那本经书留在了书案上。
    关上屋门,少年的神色陡然阴骘下来。
    阿云熄了灯,却没有睡着。温桓很有手段,这些李荣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他原本是不信的,青衣的少年眉眼昳丽,面上带笑,除了偶尔喜怒无常,眉目间泻出些戾气,似乎也没多可怕。
    今日,他端鱼汤给温桓时,少年还笑吟吟地同他聊起了一只兔子。
    如此一想,阿云倒是心安了不少。他从榻上坐起来,没有点灯,在黑暗中转着一只小银哨。
    大巫在白日里叮嘱过他,因着怕被温桓觉察,鱼汤中用的是温和的迷药,得两个时辰才能起效,如此一算,他得等到子时。
    子时一到,只要确认温桓和沈姝的屋中都没有动静,吹响银哨,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阿云的心中忐忑着,又带了几分隐隐的期冀。
    快到子夜时,他的屋门突然被敲响。那响声在黑夜中格外刺耳,阿云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深吸了口气,从一旁抓住一把小匕首,才屏息问:“是谁?”
    “是我。”过了一会儿,李阿婆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他总算松了口气,走到门边,将门拉开。
    有些奇怪,拉开一道缝时,门似乎被人从外面抵住。
    阿云说:“阿妈?”
    门缝中露出半张脸,的确是李阿婆。李阿婆的脸色不好,不过她一贯反对这个计划,倒也不算太奇怪。
    阿云皱眉,焦躁地看了眼天边快要上到中天的月:“阿妈,夜深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李阿婆没动,手抵在门上,用力很巧,门拉不开也合不上。
    她问:“大巫手中既然有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和温桓换?”
    阿云觉得有点奇怪,但门外站着的的的确确是李阿婆,他只好忍着不耐答:“大巫虽然知道些东西,但鲁班经不在他的手上,这交易对温桓来说并不划算。”
    李阿婆有些迟钝地抬起浑浊的眼,似是思考了一会儿:“他知道什么?”
    “阿妈,这我怎么知道?”
    “那你知道的呢,比如今晚,你们是如何安排的?”
    “等会儿我吹了哨,自会有人把温桓和沈姝...”
    说到此处,他陡然止住,面色有点白。
    他阿妈心知无法阻止,本就不愿提及这些,今晚怎会如此反常?
    想到此处,他顾不得什么,劈手去拉屋门。
    出乎意料,门上没了力道,轻轻松松便被拉开了。李阿婆站在原地,姿势有些诡异。
    青衣的少年信手扶了把摇晃不止的木门,歪头朝他笑了笑:“最后一个问题,杜长显亲自来了吗?”
    这问题原本没什么用处,可不知怎么,温桓就问了出来。
    阿云的面色惨白,举起匕首刺了过来。
    不过三招,匕首掉落在地,铁器撞在石阶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温桓的手捏在阿云的脖子上,唇畔露出个讥诮笑意。
    阿云颤声说:“我可以说,但...”
    少年同他笑了笑,他并不喜欢这个但字。
    于是这但字成了阿云说的最后一句话。
    温桓松开手,从阿云手中抽出小银哨,拈在指尖转了转。
    所以,方才为什么会问出那个问题呢?
    问出哪个问题时,他的心中是怀着些许期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这世间当真生出了几分期冀。
    他将阿云放回屋中,在门边上了足足三道锁。
    做完这些,少年瞧着天边那轮月,怅然地叹了口气。
    这约他还是要去的,若是他回不来,希望兔子不要被吓到。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36章 条件 若她再回来...
    银铃声在夜幕中响了起来, 少年盘膝坐在檐下,青色的衣摆在夜幕中散开,持铃的手上还沾着一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