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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揽住了郑小姐,对甜辣椒说:“那么,路上小心,今日下雪路滑。”
甜辣椒谢过,思索片刻,便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包上了带着。她出得门,不熟悉路,到警察亭打听,里头人颇为诧异地看她两眼,然后才告诉她如何如何走。过去挺远的,尤其是今天大雪,电车也停了,拉黄包车的也不出来,甜辣椒只得把头脸包好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起初还很冷,只是走着走着,她便也麻木了,脚已没有知觉。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她实在累得不行,才歇了歇,可是一歇下来就又觉寒冷,只得复又出发,最后她如同一个雪人,身上积了一个指节的白雪。
……
“不行不行,你知道,那是死刑犯,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甜辣椒把备好的钱塞过去,说:“您买杯热酒喝。”
那人点数,朝甜辣椒瞥了瞥,见她一双眼眸十分美丽,因寒冷而泛着红色,更显得楚楚可人,身上又沾满了雪,倒也起了怜悯心。“十分钟。”
甜辣椒道谢,悄声进去了。阴暗的牢笼里甚至比外面更冷,因为里头阴湿,也终日不见天日。甜辣椒站在牢笼前,见里头一人背朝她坐着,一动不动,身上只一件单薄的囚衣,露出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她轻轻叩了叩牢门,里头的人并没有反应。那狱卒叫起来:“有人来看你!”一边对甜辣椒说,“从没有人来看过,你是第一个。也不知该说可怜还是可恨呢。”
那人才缓之又缓地把脸转过来,空洞的双目看着甜辣椒,好一阵子, ? 才慢慢聚焦了,有些惊异地说:“你?”
雪越下越大了。李先生让家人把壁炉烧热,就让张先生坐在最暖和的地方。
“这种天气,腿不舒服吧?来,这里坐。毯子也盖上。”
“多谢你,同尘。”张先生坐在温暖的房间里,注视着窗外飞雪,心想,这一年,也就要过去了。
李先生也说道:“这一年过得真快,但仔细想来,真发生了不少的事。年底了真该好好庆祝一番。”
张先生说:“是庆祝,还是发泄?”
“哈哈!发泄也行,庆祝也行,各取所需!”李先生斟茶,又说,“到时候把韩先生他们也都叫上,他们家的小小姐要念书,我托了爸爸去处理,不过现在时间尴尬些,实在不行呀,只得你我亲自去做家庭教师,我讲理数,你讲国文外语。”
“我讲不好。同尘,你一人就能把国文数理外文全包全揽了的,我也只有做学生的份。”
“你又过谦!实则,我是喜欢他家那口酱方,天天去讲课,岂不天天能享口福了?”
“你却抱着这样心思?郑先生恐怕要被你吃穷了的。”
“你呀你呀,你不也爱那酱方得紧?你虽不言语,但我冷眼里瞧着你也是不停箸的。”
张先生一愣,落寞地笑了笑。
“去教书也好,总有些事做,不像我在你这里居住,你连报纸都不让我看,成日叫我歇养,我都快要把过去学的东西都给忘光了。”
实则李先生不想叫张先生看报新闻被烦扰,故而一概把那些东西给收走了。虽然张先生对之前一段时间的事讳莫如深,但李先生也能猜出一二。
李先生叹道:“还是念书时快乐啊。无忧无虑,即便有忧虑,也不过是欧几里得或者苏珊玛丽,舞会上不会跳交易,舞会下喝不了一杯威士忌。那时你也比现在要活泼些,虽然你总不是个活泼的人。”李先生瞟了瞟张先生,“你……你同她没有联系了?我还记得那时你和她跳舞,你把她踩了好几下。”
张先生半天没有说话,只注视着壁炉的火,那熊熊的火焰,灼痛了他的眼睛。他瞬时把目光移开了,转而看向窗外飞雪,方道:“同尘说的是谁?我竟不知。”
李先生自觉失言,笑着扯开话题:“我之前觅得古籍,一直想请你鉴别真伪,倒忘了,这时正好,等我,我就去取来!”说着便离开了。
张先生一个微笑挂在唇边,渐渐敛了,他下意识摸向脖子,空空的,又摸向口袋,亦是空空的。他的手握成拳头,指节泛白。然后松开。阎浮界诸般事情,他竟一件也没有抓牢。
甜辣椒从那阴冷的地方出来,犹自觉得世间万般,是缘是孽,一朝夫妻,却成这样境地。有人欢聚,有人别离。就要到年底,而她是却这么讨厌这团圆的季节。她彷徨着,在雪中一步一步。脚印深深,前路漫漫。她的积蓄全给了出去,再往下就要等月钱,原来觉得可以耐心积攒,如今却恨不能支取整个后半生的,恐也不够。她心中矛盾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