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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脉生出了门,径直去了星星咖啡店,他的大姐和二姐已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大姐正在喝一杯俄式咖啡,微皱着眉,二姐缩在座位里,脸上有倦容。然而她们从头到手指、从手指到脚的精致,又使得这色调厚重的咖啡店与她们十分相称。吴脉生一屁股坐到大姐旁边,抢了她的咖啡来喝。
“忒忒忒——好烫!”
吴智引赶紧拿了餐巾替吴脉生擦嘴,嗔怪道:“刚做出来的,能不烫吗?遇事这样猴急,一点没变。你晓得爸爸最不喜欢人家轻浮急躁,但凡你学乖一点,哪会像现在你见了爸爸像见了阎罗王。”
这话说到了吴脉生的痛处,他说:“还学乖么,爸爸是不要我的了,大姐,二姐,未来有一天我要是被赶出府了,你们谁能接济接济我?”
吴文引缩得更紧了,她总让人联想起秋雨里的鹌鹑,不知是哪里总露出种可怜的惨相。“脉生,你好好说,别吓人。”
吴脉生敲了敲桌子,说:“你们平时不出门,自然不会知道,我也是听说的,家里现在还没说破呢。不知爸爸打的什么主意,他老人家要续弦了,我这个前朝旧臣不是被肃清的对象?”
吴智引用手绢掩住了嘴,眼睛瞪得浑圆,吴文引脸色煞白,随即咳嗽起来。智引凑近脉生,认真道:“你可不是胡说吧?成天嘴里没一句正经的,这种事情爸爸会瞒着我们做么?”
文引缓过来了,思索了片刻,面色和缓了,说:“即便是真的,也没什么,爸爸年纪也大了,我们又都不在身边,三妹更是在国外了,脉生过几年成家了,他跟前冷冷清清的,总算趁现在身体还好,找个人照料他, ? 我们也好放心些。”
“二姐,你好天真。照料他?家里上上下下百多个佣人,还照料不了爸爸一个人么?”
智引同母亲感情笃深,这时替亡母不平起来,愤愤道:“用不着十年生死,这会儿妈妈若从将军府门口走过,恐怕爸爸也是纵使相逢应不识了。”
脉生又喝了口浓厚的俄式咖啡,腻得他舌苔都厚了,可他却想喝点热的浓的,即便是在这即将入夏的时节里。他茫茫叹道:“爸爸这把年纪还要娶,他对我该多不满意?我就这样差吗?”
姐弟三人各执心事,这顿咖啡吃出更多的苦味来,到太阳落山时,智引和文引家中的车都来接了,各自登车在后座同脉生告别,智引抓着脉生的手想说什么,嘴唇却哆嗦着,什么也说不出,两人郁悒而别。脉生沿着繁华商店街一路看橱窗,但见那些精美的商品华服,平时饶有兴趣的,今天却一点都看不进眼里去。走过五条街,脉生脚酸,调头想叫车,突然瞥见大路旁一条幽静辅路,道旁种满了遮天的树,将那小路衬得更加静谧。他看见路名,猛地和他早晨在浴室偷听见的那个地址对上了,他心里一动,这不是甜辣椒的住处么?吴脉生有种浑噩,失神地朝那小路里走去。傍晚的树荫下略有凉意,他攥紧了拳头,掌心里都是冷的。
红砖房的二楼窗户连着露台,里头莹莹的是橙红的灯光,一片月白纱帘随着风飘到窗外,树叶掩映下,显得分外柔和,又有些神秘。忽而丝竹声声,有朦胧的人声,不很真切。吴脉生憋着股劲儿,他想,他这个下马威,要等她上马之前,先发制人。于是他转进楼里,上到二楼,那丝竹愈发响了,就隔着扇黑色烫金字的大门。吴脉生的手放到铜扣上,只轻叩了一下,又放弃了。那一声叩门极轻,被里头的音乐声盖住了。
吴脉生垂着头,感觉到额头上微微出了汗。然而丝竹声倏地停住,于是天地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更可怖的是,眼前那扇大门,竟然打开了。吴脉生一时无处可躲,只得呆然站在原地。可他心中却又沸腾起来,虽然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面对,但至少,能看见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女子梳着双辫,细眉细眼,小鼻小口,腮上有两片淡淡的红,她穿着藕色的袄裙,身量不高,只到吴脉生的脖子处。这个女子清丽极了,正如藕荷。然而,吴脉生却感到一种失望。
传得神乎其神的红角儿甜辣椒,即将要进将军公馆的红辣椒,很有可能生出个吴脉生的竞争者的红辣椒,竟然是这么一派小儿女的模样么?这个女子,可有十五岁么?
“您找谁?”女子开口了,嗓音好听,却是柔和的声线,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呱啦松脆”,这声音里不见“辣”。
“找错了,对不住。”吴脉生匆匆道。
谁知那女子闻言却吃的一笑,将吴脉生上下打量,说:“你这般的人我见得多了,都是漂漂亮亮的公子爷们儿,怎么敢做不敢当呢?”
吴脉生没说话。
女子继续道:“本来不该开门,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