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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着牙根,道:“夏知秋,你从今日开始,别来和我说话,半句话都不行!”
“哦。”夏知秋无奈极了,她哪里又惹到谢林安了啊?!
第七十四章
书房静了一刻钟,就在夏知秋以为谢林安要拂袖离去时,她突然听到他开口:“你记得你六岁之前发生的事吗?”
夏知秋怔忪片刻,回忆前尘往事。她记不太清了,夏府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她悲惨的过去,也被埋葬在那里。
闭上眼,她似乎还能看到幼年的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往娘亲的房里去。她虽年幼,步履却稳当,自带威仪,颇有未来家主的气势。她头戴红螺玉簪,身着月白海棠纹长衫,脊背如松竹般挺立,每一步都走得谨慎。
这是娘亲教她的,男子自小就要仪表堂堂,抬头挺胸朝前走。
她是夏家嫡长子,她虽小,却要立住,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那时的夏知秋,真是可怜呢。
夏知秋从往事挣脱出来,见谢林安打量她,讪讪一笑,道:“记不太清了,只有几个画面。”
谢林安点了点头,道:“那六岁之后的事,记得清楚吗?”
“嗯,清楚。”夏知秋不知道谢林安想说什么,但不妨碍她跟着他的思绪走。
谢林安起身倒了一壶茶水,他每次要讲正事的时候就喜欢品茶,高深莫测的姿态摆得足足的,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夏知秋见他卖关子,狗腿子似的凑上前,给谢林安拿了个小锤子敲腿,道:“谢先生想说什么?”
谢林安对她的殷勤很是受用,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道:“我记得梁大爷和梁二爷的生母是在梁二爷出生时难产去世的,那么梁二爷和梁大爷相差六岁,也就是说梁大爷是在六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然后他和嫡亲二弟相依为命。”
“是这样没错。”夏知秋疑惑地看了谢林安一眼,舔了舔下唇,问,“这里头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谓生恩不及养恩大,自小失去母亲的梁大爷被梁老爷照顾到大,又受梁老爷的器重,甚至接手了梁家偌大的家业。既然六岁以后,梁大爷都是被父亲养大的,他自然是更加亲近父亲,又为何会看到母亲隐晦提起的分葬遗愿,就不由分说去做呢?动土迁坟,为了没多少养育之恩的母亲,而刻意惊扰到父亲的亡灵,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夏知秋呆若木鸡,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谢林安说得对,再怎样,梁大爷和父亲的关系总会更为亲近的。他是跟着父亲长大的,自小便有对父亲的仰慕与崇拜。为了相处时日不多的母亲,特地去折腾已经去世的父亲,让他泉下不宁,这显然是不太合乎情理的事。
夏知秋呢喃自语:“假如是我,母亲养了我六年,而父亲将我养育到弱冠年纪,那我必定会对父亲有更深的感情,不会对已故的母亲唯命是从。况且斯人已逝,即便我看到那封母亲留下的信,我也只会在心里略表遗憾,毕竟迁坟是大事,不是儿戏。我对得起母亲,势必会对不起父亲。我本能会倾向于讨好父亲,将此事压下不提。”
“是了,凡是人都会辨别亲疏,无条件偏向最为亲近的人。”谢林安下了定论。
夏知秋击掌,道:“也就是说,梁大爷看了梁夫人的遗愿,为其迁坟一事处处透着古怪。若是他真的是为了将母亲分葬而迁坟,那么他无条件亲近梁夫人的理由是什么呢?又或者说,他有没有厌恶梁老爷的理由?一个讨厌的父亲,和一个记忆中十分慈祥的母亲,不难说他真的可能偏向母亲这边,完成心爱的人的遗愿。”
谢林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虽说这些线索和梁大爷遇害一事没什么联系,不过我们倒是查一查梁老爷和先夫人的过去。我记得,梁老爷是坐马车坠崖而亡的吧?待他死后,梁家便落入了梁大爷的手中,他顺理成章成了家主,还提出分家,将焦姨娘赶出了梁家。”
夏知秋想起这一茬子事来,此前从焦姨娘的故事里,她提过这一点,不过当时并没怎么上心。
她颔首:“对哦。与其让我们在这里瞎猜,倒不如明日找梁二爷问问当年的事。谢先生,明儿个,咱们走一趟梁府?”
不得不说,梁大爷的命真是好。摆布他的长辈都去世了,他成了梁氏家族说一不二的掌门人。
一阵风从窗户间的缝隙穿过,惊得夏知秋脊背发麻,令她毛骨悚然。
夏知秋心间惶惶然,这高门大院的阴暗事是真的多。
她有点害怕,故意缓和气氛,开了个玩笑:“对了,刚才谢先生说,人都会分辨亲疏,偏爱亲近之人。那么,我在谢先生心目中,算是被偏爱的那个吗?”
她的话音刚落,谢林安微微一怔。他侧头,轻描淡写扫了一眼认真问话的夏知秋。见这丫头神情肃穆,睁着一双雾气朦胧的杏眼,等候他的答案,谢林安便喉间发紧,不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