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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面前怼着,这食欲终究是下去了些,再一看这盘中确然是只有一碗面。
    嗐。寄人篱下的,罢了罢了。
    “殿下您瞧您说得,是齐某考虑不周了,来来来,师弟吃,师弟吃!”
    罢了齐遇起身将于行初给按回到了椅子上。
    周钊远这才伸手取了筷子,亲自递到了于行初手中:“夫子,用膳。”
    “……”这叫人怎么吃?
    周钊远却是没再管她,只转而看着边上搓手的人:“齐公子。”
    “哎,殿下!”
    “你大师兄走了,你怎么还不走?当本王这里是客栈?”
    “我?”齐遇就知道这人不能答应,忙道,“哎呀,大师兄说师弟刚解了毒,身子还不大好,要我留下来照顾。”
    放屁两个字就已经在嘴边了,周钊远只觉得自己袖子被人拉了拉,遂低头看过去,只见夫子祈求的眼神,轻声道:“殿下,大师兄命二师兄留下,定是因为想要一并替殿下办事,多一人总归是好的。”
    “……”
    最后在周钊远的凌厉目光下,齐遇是被老葛用一碗鸡汤面哄走的。
    留下于行初继续在男人的虎视眈眈下吃面,吃着吃着,就听上首唤道:“夫子。”
    “嗯?”于行初咽了面,抬眼看他。
    夫子目光清澈,仍旧平淡如水,叫他突然就又记起那一年她趴在墙头倨傲问他:“你的剑法比我兄长的好看,你叫什么?”
    周钊远看着这双眼,不觉缓道:“我叫周钊远,敢问——夫子名姓?”
    手中的面还袅袅带着热气,熨得于行初眼睛有些干涩,面前人神色疏淡,竟是正经异常。
    周钊远也不知为何听得齐遇亲热热的师弟那般不爽利,方才见得夫子慢条斯理地吃着,才猛然想起,夫子从来都是夫子,连她原本叫什么,这么久他都不曾知晓,有些可笑,他对夫子的了解,竟连这最基本的都没有达到。
    夫子没有回答,仿佛这是个天哇哦大的难题。
    周钊远等了半晌,终究心叹一息,也罢……
    “苏云。”
    周钊远恍惚抬眼,只见她灿然一笑:“母亲姓苏,兄长与我皆取了父母姓氏。”
    “魏苏云,我的名字。”
    第三十八章 圣旨
    分明是简单的三个字, 竟是格外悦耳。
    于行初念完便就别过头去,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叫魏苏云的女孩早早的就跟着父兄家人死在了那高高的城墙之上, 埋葬的是她此生里最欢畅无忧的年岁。
    这名字藏在心里久了, 如今再提, 连于行初自己都说不清是何情绪。
    外头朝阳初现, 天哇哦色已经大亮。
    周钊远没放过夫子眼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然则并没有黯然神伤, 有的,却只是沐浴在朝阳下的, 浅淡星辰。
    夫子突然舒了一口气, 迎着那熹微, 偏头问他:“殿下知道, 为何老人都喜欢晒太阳吗?”
    “有吗?”周钊远想了想,印象里他认识的老人不多,唯一得见的也就是太后了,不过她老人家晒不晒太阳, 他也不关心。
    于行初问完才意识到, 这话问他, 倒是过分了。
    周钊远没有什么亲近的平辈, 亦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长辈,全似是这府中的老仆,可没有没事晒太阳的道理。
    思及此, 她便抿了唇,不想身边人却是复问了一句:“倒是瞧见过巷口里总也坐着一群纳鞋底的老太太顶着个大太阳,夫子道是为何她们偏非搬个凳子出来受这老天哇哦爷的罪?”
    什么事到了他口中,总归变了味一般。
    于行初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矫情了些, 不过还是应了声:“小时候,太奶奶就喜欢晒太阳,我也觉得热得慌,没得好晒,又不是大冬天哇哦的,就是冬天哇哦,围着炉子烤火不是更暖和。”
    “直到有一天哇哦,我问太奶奶,这太阳有什么好晒,”说到这里,于行初不觉莞尔,“太奶奶说,晒得心里舒坦。”
    “后来我想过,等到一个人走在人生的岁末上,再不着急赶路,也不期盼着相逢,所以曾经那些路过的景,见过的人,闻过的花鸟虫声,大概都会无限地铺展开来罢,那些压久了的湿漉漉的心思就都迎着太阳,一点点晒干了,抹平了,最后归于安宁。”
    周钊远罕见地好好听进去了,只是听完了,却不同意了:“夫子又没曾到过人生岁末,如何能晓得?”
    “是这个道理。”于行初点头,也不与他争,只想起那山中久长的年月里,她总也拿着书卷晒在院子里,脑中走马灯一般闪过泡影,最后一睁开眼便就都散了,一年,两年,三年……久到她终于可以不再记起,曾经她是个叫魏苏云的孩子。
    周钊远一展衣袍,率先起身,低头与她道:“不过或许等到我快要死的时候,可以与夫子说说,是不是也有这般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