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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山牢并没甚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其中关押的人出奇的胖,如同硕大的熊般黑黢黢的瘫倒在地。脚踝间并无锁链,因为并不需担忧他逃跑,鬼差将其挤进山牢,恐也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薛煊忆起来酆都的首日,关押他的山牢隔壁之人曾低声喃喃过的,“再之前有个胖子,出奇的胖……”难道这便是那人?谎称家中人烧钱进来,将其从第一宫中放出。貌似给了第一宫中的囚犯安安稳稳待着等待释放的定心丸,让他们有所期待、不会躁动,让他们乖乖的上交私藏的值钱物件并让家中百般筹款子,但其实只是换个囚禁的地方,关押到了更让人绝望的第二宫罢了。
薛煊方在沉思,不经意扫视,却发觉周澄紧握蟠桃心幻化的宽剑,面色冷峻而痛苦,他明白周澄的痛苦之处——哪怕能将山牢挑开了,又能怎么办呢?定海全县皆在道法之中,并不能出去。而且,就连眼下的酆都,薛煊都尚未找到脱身的法子。
层层探察,是为了揭秘,也是在想法子脱身。
薛煊接着向周遭打量,这里的布置似乎与第一宫并没甚不同,但山壁上所绘的百鬼,似乎瞧着比纣绝宫更狰狞。而酆都大帝玄黑的神像手中,似乎执着一本敞开的册子。
薛煊低声道:“过去看看。”
他同周澄借着山壁使力,跃至酆都大帝雕像山壁上,踩着一鬼头颅,仔细瞧那册子。
雕像巨大,这册子因而也巨大。敞开的册页上,密密麻麻刻着许多的名字。有的名字被划去了,有的还没有。薛煊一一的瞧着那名字,数个似曾相识的名字看过后,他蓦地回想起来:定海县作假的那几卷黄册里,秀山乡十二都的百姓名字,似乎与这册子上载的名字好些相同!
薛煊快速的数了这册子上的名字,约有八千多人——与十二都的也大致相同。难道现下空荡荡的十二都,消失的百姓竟然全部在酆都吗?
薛煊从册子上方落下,瞧见了这册子被执在酆都大帝手中的那一面,封面上刻着深深的三个字,写的是“生死簿”。
自然了,酆都大帝执掌的,必然是生死簿。可是这十二都的百姓,数千许人,又是齐齐的触犯了怎样的罪名,以致于集体被列在生死簿上、囚禁在第二宫中,受尽酷刑?这酆都大帝的真面目,又究竟是何人?
甚至于,第二宫已经是如此惨绝人寰,第三宫乃至第五宫呢?
第二宫内停留已经将近一刻,薛煊同周澄仍旧沿着旋转而上的石阶,返回到戏台上,配合着祝英台给梁山伯喂下起死回生的仙药。戏台下的鬼差被石佳元的笑话逗得前仰后合,吃着新鲜吃食,并未对戏台上关注了太多。
第六日,薛煊同周澄仍旧在转场时悄悄离开,沿着第二宫石阶向下,潜入第三武城宫。薛煊留意到虽关押了不少的人,看守之人也并不少,但无论是人数还是身手,无论是机关所在的位置还是鬼差驻守的位置,都似乎远远不足以应付暴动。但鬼差亦应付从容,像是笃定了山牢中人绝不会逃走。或是逃走也一定会失败似的。
武城宫与一二宫均不同。
悄悄潜入后见到的,赫然是一座县衙!
县衙因场地所限,比较薛煊南下所遇见的,大小上小了些。但从县衙的匾额,到大堂内种种摆设,到一县之长交椅所在,均与真正的定海县衙并无差别。像是比照着定海县衙惟妙惟肖堆凿出的一般。
更令人惊骇的是,县衙内仍旧照常运转——有人击鼓鸣冤,皂吏呈递了鸣冤状。县令当即审了,将那有罪的发落了,无罪的还他清白。
瞧着这县衙,仿佛当真是明镜高悬、爱民如子的清官能吏办事之所。
可瞧得片刻,便瞧出诡异之处。
县令审完了这出官司,全部的人便到各自休憩之所,面上并无丝毫表情,呆呆的过得了一时片刻,便诉冤的再来诉冤,递状的仍旧递状,该升堂的不敢有任何怠慢,当即升堂审这一模一样的官司。照旧如同方才那般,有罪的发落,无罪的还他清白。而后各回各所,留的片刻喘息。
这一个个百姓官吏,莫论是高是矮,均是枯瘦身材。官服、青色节使服、百姓粗布服,都是空荡荡的如同架在包了皮的骷髅身上般宽大。面皮上同样的麻木,没有丝毫的神情,连同从县衙入门处走到县令书案处的步伐数次都不曾变过。若不是见到众人皆有呼吸,当真以为是操线木偶。
第三宫瞧上去虽只是重复的举止,并无鞭打用刑之举。可是又是经历了怎样的逼迫与折磨,才能让活人当真活的如同僵尸般?这样活着,倒比第二宫痛苦的多。
酆都中处处所见,许多与常理相违背之处。这些反常之处,定然是“大帝”精心安排,必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为何梁祝改了比翼双飞之举?十二都的百姓连同定海县衙究竟有何过错?甚至于,为何是酆都?
因而薛煊留神听着那诉冤的百姓哭嚎着讲诉:那递了状子的本是再无过错的良民百姓,自诉宏武一年六月间,他外出跑船,定海捕班小吏无德,为着钱财与仕途引着一伙恶人冲进了他家中。这伙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