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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7)

      许宴手肘撑台面上,晃了晃杯子,冲他笑笑:甜酒呗,谁还喝不出来啊,我味觉不知道多好。
    肖远:
    没毛病,喝这酒的都说甜,我觉得没事。老板安慰肖远。
    唉呀。许宴想起什么,我忘记擦杆!
    肖远和老板一脸问号地看他搁下杯子,大步流星地回到中央台球桌,抽了一根杆,拿了巧克粉,把手机塞给一个男的,叮嘱两句话。然后那男的点点头,按照他的指示给他拍照。
    这性子挺可爱的哈?老板意外地笑了笑。
    肖远抿抿唇,将许宴杯中剩下的酒喝完,买单的时候,被老板阻止:酒水免单。
    谢了。肖远离开吧台,朝中央台球桌那边走去。
    老板看着那边,不知为什么又笑了笑,摇摇头,然后又笑了笑。
    吧台小妹问笑什么呀。
    老板说:你们女人不懂。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口,眸色忽然暗下来些许,望向包间方向。那扇门好巧不巧地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青年男人。
    和当年捏着酒瓶碎片划伤他的是同一个人。
    一个他一直暗恋着,却不敢表白的人。
    街头清冷,路上的行人不太多,偶尔一两个双手抄兜匆匆走过。
    比如他们。
    出台球室没两分钟,林巨霖说自己好像要闹肚子,得赶紧回公寓解决,扔下他俩自个儿先跑了。
    晚11点钟。
    夜色寂静,衬得他们的聊天声格外清晰,只有在车辆路过时,会短暂地模糊一两句。
    许宴手抄口袋,缩着肩:你以前是不是讨厌我?
    肖远:没有。
    许宴:你说的没有就是有。咱俩不分上下,我也讨厌你。
    不分伯仲。肖远说,不能不分上下。
    啊?
    没什么。肖远往他身边靠近了些,手臂挨着他胳膊,为什么要给我画发型?
    许宴:你未来就这样,我觉得挺帅的。
    肖远:?
    喝酒的脑子比平常迟钝。
    许宴口袋里的手指掐了一把自己的腰间软肉,清醒些了:我说我做梦,梦到你未来发型就是这个,然后就画下来了。
    肖远:哦。
    听起来像真的一样,真的不是在偷偷幻想他么?
    不是幻想也没关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未来的他,说明心里向往未来和他依旧有联系。
    这是好事。
    头晕?肖远听不见他吭声,主动问。
    凑合凑合。许宴说完「凑合凑合」就想到老板说的那句「凑合凑合」,想到什么说什么,台球室老板算你们那圈子的?
    好像是。肖远没想到他会提这问题,以为他会装作没听见,像自己和他的关系一样。
    你们许宴想问,喜欢一个人,比如你,我就是,你,和我这样。
    说得磕磕巴巴。
    但肖远懂了:你想问,像我们这样的,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
    嗯。许宴沉默两秒,你不要误会,我就是好奇问问。
    讲不清楚。肖远说,这之前我没喜欢过女孩子第一次意识到,就这样了。
    许宴偏过脸,纳闷地走着路。
    心想他中间空出来的那一段,本来要说的是什么?
    不过你可以试试。肖远忽然笑着说。
    我不可能。许宴道。
    顿了顿,像是为了更有说服力,他又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绝对不可能。
    肖远笑了声。
    笑什么?许宴看他。
    冷空气中,男生脸比被日光灯照着的时候都要白,许是天寒的缘故,显得肤色有些病态,出口的呼吸都变成了白雾。
    许宴问完接着问:冷么?
    有点。
    肖远点点头。
    说话时冷风灌了嗓子,他偏头咳嗽两下。
    许宴手臂忽然搂过来:正好,我也冷。
    说完这话,许宴另一只手帮他把外套帽子戴上,自己外套上的帽子也往头上一扣。
    傻逼。他说。
    骂谁啊?肖远低头看地面两人的影子。
    我说我俩傻逼,衣服有帽子不知道戴。许宴道。
    骂你自己就行了,我纯粹是不想戴。肖远帽子撸到后面。
    许宴似笑非笑道:换发型不得了了,都敢跟我对着来了,回家就给你剃光头信不信?
    第二次帮男生把帽子扣上。
    肖远将笑意藏在唇间,帽檐两边的系绳垂下来,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
    不能换个人喜欢么?许宴忽然问,搂他的手臂同时紧了些,像怕他生气跑掉似的解释,我就问问,不是逼你的意思。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你,我就是,感觉我俩关系挺好,可能不至于走到、走到你希望你的那一步。
    哦。肖远语无波澜,我试试,努力努力换个人。
    许宴:
    这么轻描淡写?
    喜欢一个人说变就变??
    他这会儿的感觉,就像吃着甜甜的棉花糖,突然被里面不能融化的部分噎住了一样。
    但你不是棉花糖吗,怎么会融化不了?
    许宴莫名其妙开始纳闷,搂着男生不由自主走快了些,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看了看附近环境。
    突然,他停下来:操。
    肖远头一抬,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超出公寓很长一段路。
    两个人闷头往回走,都不再吭声了。
    像是说一句,就会丢脸一样,毕竟聊天聊得忘记看路,真的可以说是很投入。
    他们竟然在聊关于「喜欢」这件事上如此投入?
    许宴百思不得其解。
    睡不着
    想问,想敲开隔壁房门,想坐在他床边,想看他靠坐床头,想他望着他,他望着他问
    【你喜欢我哪啊?】
    难以面对面问出来的问题,交给微信再好不过。
    净含量:你想改?
    许宴烦躁地抓头发,心说我什么时候想改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清零:不说算了。
    表面不说算了,收到消息还是第一时间像个变态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反复看。
    净含量:哪都。
    许宴咬住唇。
    滑稽的臭小子,说两个字有意思?后面两字被你吃进肚子里了?
    不对
    他怎么会期待后面两个字?不是应该不想看见吗?
    他绝对不能当渣男,绝对不能吊着人家,必须得斩断了对方的念想,义正言辞地告诉对方我俩这辈子只能是好兄弟!
    编辑【我慎重告诉你】
    删除
    编辑【我想清楚了,我们还是不能违背】
    删除
    编辑【实话跟你说,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我们决定高中毕业就结】
    高中毕业结个鬼啊!
    删除删除。
    许宴丢开手机,趿上拖鞋去卫生间,表情严肃地照着镜子。
    帅是帅,皮肤也不错,没有鱼尾纹抬头纹,五官端正,说实话其实配那张桃花面相绰绰有余。
    打散打散!
    许宴回过神,立马打散脑补的画面,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些。
    肯定是今晚喝了酒,导致思想和正常时候不一样。
    主卧门开着。
    客厅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刚刚和他发微信的男生,正把阳台上的折叠梯往屋里边搬。
    做什么呢大晚上。许宴问。
    灯条掉下来了。肖远朝厨房抬抬下巴,我把它重新粘一下。
    流理台上已经准备好双面胶带,小号螺丝刀。
    不能明天弄?许宴跟过来。
    睡不着。肖远准备上梯子。
    被许宴挡下:我来,就这要什么梯子。
    说完觉着不对,许宴淡定改口,我不是说你矮的意思。
    肖远:嗯。
    许宴认为这声「嗯」有点敷衍,他垫了些脚,举高手臂,不太熟练地把灯罩拆下来。
    对自己有信心点,多吃多动,未来肯定比我高。许宴说。
    肖远看他一眼,今天不是第一次提到未来,他到底幻想了些什么?
    贴好双面胶,粘好灯条,许宴把灯罩拧上:开灯。
    肖远摁开关。
    仰头盯着灯的许宴眼前骤然一亮,光芒白得刺目,他闭了一下眼睛:关关关。
    许宴洗手。
    肖远把梯子搬回阳台,塞柜子里,拿上扫把和簸箕回卧室。
    等会!许宴看见,大晚上的你搞完灯不够,还要大扫除?
    臭小子脑子被门夹了?
    肖远欲言又止:睡你的。
    许宴怎么可能听他的,嘀嘀咕咕着跟进他的卧室,第一眼没看见人,听到浴室动静走过去。
    地上碎了一只杯子,透明的,看上去像高脚杯。
    怎么碎在这?许宴伸手过去,你别动,给我,让我来扫。
    肖远没停:我自己能行,你躲远点,小心有碎玻璃。
    许宴缩回手,讪讪地往后退几步。没忙要自己帮,他就在屋子里转悠,也不急着回去睡觉。
    卧室的落地窗帘是奶灰色的,垂感很好,半丝褶皱都瞧不见。
    许宴随手拨弄试试手感,未成想发现飘窗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子,毯子上还有靠枕、笔记本、相册和书本等等物品。
    他稍稍挑了下眉,心说还挺享受。
    肖远把角落清扫干净,就怕有玻璃残渣,万一哪天许宴再进来借厕所,不小心踩到就不好了。
    出去时,人已经不在。
    肖远将扫把和簸箕送出去,关灯,进屋前看了眼书房门。
    门底缝还亮着。
    微信消息没有新的进来,不知道隔壁那位在想什么,尽管他很想叫那位把想问的统统问出来。
    算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天,毕竟喝了酒,明早记不记得又是一回事。
    肖远熄灯睡觉。
    眼前一暗,飘窗台上看相册的人有点无语。
    不会吧。这要是藏着个小偷什么的,不就完蛋了么。
    许宴摸索笔记本,翻开盖。
    键盘右上角的灯源亮着,左上角的信号灯闪了闪,笔记本竟然没关。指腹在触摸板上滑了滑,跳出输入密码页面。
    许宴想了想,输:100101;
    er
    竟然开了!
    这人笔记本密码和银行卡密码一样?!
    许宴上一秒还在惊叹密码和开屏竟然没设置声音,下一秒就被跳出来的桌面壁纸给怔住。
    谁来告诉他,肖远是什么时候,把他打台球的模样拍下来的?
    还、还设置了电脑壁纸。
    动作这么快?
    肖远喜欢他,已经到了这么一个程度?他有这么迷人吗?
    唉。
    许宴叹完了一把捂住嘴,灯亮的那一刻,火速把笔记本盖儿给合上,装模作样往旁边一倒,然后就看见藏在靠枕后、角落里的
    一瓶红酒。
    肖远一把拉开窗帘,同时瞥见和地板颜色相差无几的拖鞋。
    四目相对
    许宴冲他笑笑,指着手里的红酒说:打碎的杯子是喝这个的吧?
    肖远皱眉:你怎么在这。
    我,就躺会儿啊,谁让你不检查房间。许宴盘腿坐好。
    你看我电脑了?肖远发现相册摊开着。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看到了壁纸!
    许宴脑袋瓜子高速转动,假意朝笔记本伸手:不能看么?有什么秘密我瞅瞅。
    肖远眼疾手快把笔记本夺了,直接往床上一丢。
    小气。许宴摸摸酒瓶,给我喝一口没问题吧?
    不行。肖远罕见地板着脸,你该回去睡觉。
    许宴:我看你这酒好像挺贵?舍不得给我喝?
    话落,板着脸的人转身出去,很快拿了支高脚杯回来。
    喝完就走。肖远说。
    凭什么听你的?许宴拿过杯子脱口而出。
    肖远: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许宴立马就讪讪地笑了下,说:当然凭这是你的房间。
    肖远压了压嘴角,没说话。
    诶,别这么严肃。许宴把相册什么的挪一边儿去,拍拍舒服的羊毛毯,过来坐。
    不知道他真醉假醉,暂且就当真醉吧。肖远坐在台边上,没上去,帮忙倒小半杯红酒。
    看他一口喝完,肖远问:味道怎么样?
    许宴皱皱眉头:没老板调的酒甜,不过
    肖远以为他会说两句对红酒口感的评价。
    然而只是
    喝起来没什么劲。许宴把酒瓶拿过来自己倒。
    肖远:
    一杯接一杯,一杯再一杯,喝得许宴连手指都泛着浅浅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