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对方一声嗯的回答后，他起身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又重新躺回了他的地铺里，带着黑夜里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却满满都在话里的温柔说了句。
    “晚安，蔓蔓。”
    两秒后，就听到床上的人回应。
    “晚安，晏承安。”
    听到苏蔓连名带姓地叫他，晏承安在寂静的黑夜里轻轻哼了一声，含糊嘀咕了一句干嘛连名带姓的叫我，就听到了苏蔓轻轻的笑声和回答。
    “因为觉得你有点蠢，又有点可爱。”
    原本也已经闭上眼睛打算睡觉了的晏承安听到苏蔓的这话很快睁开了眼，小声地在黑夜里和她说着话。
    只觉得这个体验有些新奇，也很好。
    “我怎么了？”
    苏蔓却没有回他为什么，只是很突然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睡在地上冷吗？”
    晏承安不想让苏蔓替他担心，很自然的回答：“不冷。”
    房间里大约又安静了十秒，就在晏承安以为苏蔓要睡着了的时候又听到了一声好像取笑他又好像不知道是为什么发出来的笑声。
    很好听，又像一只小猫的爪子挠在晏承安的心上。
    “所以，我才说你蠢。”
    晏承安大约沉默了三秒钟，一个矫健又无比利落的起身，直接钻进了床上，进了苏蔓的被窝里抱住了她。
    苏蔓感觉到身后那个温热的男性的身躯贴了上来，像是从他的胸腔里发出了轻轻颤动的轻笑与低语。
    “我确实是个笨蛋，你不要嫌弃我。”
    “好好睡觉吧，你肯定很累了，我不吵你了。”
    他这么说着，将她抱得更紧了，像是紧紧地嵌在他的怀里，用身体护着自己最珍视的宝物。
    却也真的克制着自己，只是抱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发、她纤细的脖颈，压抑着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沙哑地说了今晚最后一句话。
    “晚安，好梦。”
    只有忍耐的痛苦和痛并快乐着，他当然选择后者。
    真香。
    重生回来，苏蔓觉得自己变了许多，晏承安也变了许多。好像在此之前，他们都有许多的想法、情感藏着掖着，不做表露。
    但就像她改变了苏氏集团和你自己在事业上的命运一般。此时此刻，苏蔓也前所未有地笃定她和晏承安的这一世一定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遗憾，也一定会比原来更好。
    尽管他们都不完美，却也可以有一段完美到最后的结局。
    又是凑巧在大晚上回到宾馆，还意外听到老板问老板娘刚才那个男主角来借用的厨房的菜刀放哪儿去了的道具组小李再一次陷入了可怕的想象，同他梦里以及现实里也确实没怎么睡好的晏承安一样，有些失眠。
    只是，晏承安是怀里温香软玉，红着眼睛头脑痛并快乐地睡不好。
    他是又做了一夜的噩梦，又想了一夜的刑事案件与新闻。
    男主角真的不会入戏太深，深夜拿了菜刀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他是不是应该提醒老板和老板娘放好菜刀！不要随便借人！
    再去提醒他们组的组长，放道具的房间能不能别让男主角进去。
    最后再提醒导演，仔细盯一盯他们的男主角！别让他入戏太深，无法自拔了！
    他害怕！睡不着！
    第34章 臭小子啊
    第二天上午, 就有晏承安的好几场戏。作为电影主人公，晏承安的戏份无疑是最重的。
    剧组人不知道的是这天一大早，晏承安助理就去县城里最大的超市买了电煮锅、电炖锅以及一些厨具、佐料搬回到了宾馆。
    苏蔓待的时间不长, 也就不到一周的时间。早些起来，煲个汤、炖个菜什么的, 也不特别费时间。
    两人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就起了床, 晏承安问苏蔓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现场看拍摄。
    不少圈外人对剧组现场是怎么拍摄还都会挺感兴趣的。
    但苏蔓直接拒绝了。
    看电影可以, 看电影怎么创造出来她觉得没多少意思。任何工作都会有非常枯燥、无趣的中间环节, 和各种被废弃、淘汰的部分。
    作为一个电影观众，提前看了电影是怎么拍摄，容易再看电影时出戏，也破坏她过几个月看这部电影最后成片呈现出来的流畅与美好。
    哪怕苏蔓有打算投资电影，她也只打算聘请专业的人去剧组监督跟进。像她这种彻头彻尾的行外人, 只是单纯为了赚钱就没必要再重新学习相关知识, 甚至去指手画脚了。
    于是, 苏蔓来了剧组几天, 许多人听说了晏承安女朋友来探班的消息，却压根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本人。
    与原本有些人猜测的, 晏承安这种年轻演员经验本来就不算多，这次挑战的角色难度很大，是很阴郁、极端的角色, 恋人中途来探班难免会影响他的表现。
    这可是娄导的剧组！
    可之后几天在戏上, 晏承安的状态不仅没有偏差半分，甚至还肉眼可见地愈入佳境。
    和他对戏的演员也不知道晏承安这几天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真的就水到渠成，每天上戏时的状态都可怕的吓人。
    那种认真的，超出全力以赴地投入自己最大的情绪与感情, 充沛、饱满到了极点的状态，原本大家公认比较难的几场戏，也惊人的一次过。
    要知道大家拍的可不是什么烂俗偶像剧，天知道娄乔导演这样的人一旦觉得哪里有一点点的不对劲，都不会轻易喊过。
    早知道最开始拍摄的时候，晏承安也有过被导演说情绪不对，一个镜头拍了一整天的经历。可现在，他基本已经算是破了娄乔导演的记录。
    甚至中间又出现了两次和其他演员对戏时，晏承安在房间里对演员说话，缓缓抬起头一个眼神让对方直接忘记说话的事情。
    有一次，对戏却突然卡住的演员还是圈内出了名演技好的年纪大晏承安二十多岁的前辈大咖。
    等到导演喊卡，问他怎么了。对方才缓过神来，给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演员比了个大拇指。
    “你刚才那个眼神太好了，平静的死灰底下突然显露出一点的波动，是即将迸发最可怕火焰的火山，我一不小心节奏就不对了。”
    前辈的话里有些服气，也有些对这位年轻演员的期许和艳羡。
    娄导也觉得晏承安最近的状态实在太好，好到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要第一次拍电影会比计划时长还要早完工。
    当然了，早完工是不可能早完工的。
    最近晏承安那种平静之下有心人都能窥见的急切、忍耐、煎熬简直完美。娄导甚至觉得后面真相揭开，男主角形象反转还不够激烈，画面不够震撼人心，之前铺垫和渲染也有可以改进之处。
    灵感在脑子里越加清晰，心情也越加激动，娄导说干就干！马上找编剧，临时调整拍摄计划！后面的很多东西都要变！前面也要加！
    俞星站在一旁看得心跳加快，说不清是后怕还是在一直的不安与猜测中终于等到这个结果的激动、恐惧与尘埃落定的庆幸让他汗毛直立。
    真的让苏蔓说准了！
    娄导压制不住了他那颗导演之魂，想要往更文艺、极端的方向改变拍摄计划。
    幸好，幸好，他听进去了。
    没多久，就有投资方派来的监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与娄导发生了不小的争执。
    剧组里不少人都听到了。
    “这就是我想拍的东西，只会让这部电影变得更好，更完美，成为经典！”
    娄导情绪亢奋地对着投资商派来的人讲述着他的想法，试图劝说他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加那么多原来剧情的镜头，再调整后面的剧本。
    “娄导，您是导演，按理剧组的事情您说了算。可您想要多花胶卷、多工时就是老板的事情，不能只有您说了算。”
    “我的职责就是盯着您，一切按原本的计划来，您和我也说没用。”
    对方不卑不亢却没有给娄导一点余地，寸步不让。按照计划拍，爱怎么拍怎么拍。可导演要是想临时发挥，甚至做大调整，门都没有！
    他的老板以前可不是没有吃过亏，听过这种亏。
    此前还觉得娄导早些年已经吃过了教训，这两年没那么严重的坏毛病了的投资方派来的人在心里嘀咕。
    之前老板只派了个不太懂行的人来监督财务，差点没注意娄导暗度陈仓，已经暗地调整了拍戏的计划，险些就要朝着没人知道的方向发展了。
    除了投资方，也确实没有任何人可以在现场扛得住娄导，限制他。
    现在，他既然被紧急派来，就会紧紧跟在剧组直到拍完。盯着娄导，他就别想再任性了。
    看着憋了一肚子气回来的娄导，接下来几场戏所有人都怕的胆战心惊。
    导演明显心情不好，有一点不满意就要爆炸，今天下午几乎所有人都挨了骂。
    最好的几个确实没出错的演员也没怎么得他好脸，拍完下午的几条，就看见导演又去找投资方派来的人“据理力争”了。
    “我尽力不浪费胶卷，也不太拖延时间，但是怎么拍必须听我的。”
    “要不然我就不干了！”
    娄导理直气壮，就算最后多烧点钱，多花点时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哪个导演不这样！
    丢了主导权，没了对电影拍板的决定，还做什么导演！
    “娄导，前不久郑导想拍新片找了很久都没拉到投资，现在还在求人。”
    投资方派来的人也换了套路，突然提起了和娄导差不多同一时间的导演的近况。
    “我们也知道电影圈里哪些导演是真有才，哪有导演是真可惜，可没办法。要么票房、要么拿奖、口碑，至少得让老板们听个响，您说是吗？”
    “不是按着您的头要您就怎么拍，原本的计划不也是您想拍的东西吗？我们都要有取舍。”
    傍晚，剧组就有人看见娄导一个人蹲在宾馆附近的马路上抽烟，编剧去陪他抽了一会儿也离开去吃饭了。
    正巧傍晚去拔菜的晏承安看见导演好像心情不太好地蹲在菜地边，过去拔菜顺便和导演打个招呼。
    “娄导，怎么了？”
    娄导没说话，只是抽着烟，看到晏承安很自然地穿过他进了菜地选菜，才突然有了说话的欲望。
    “你来偷菜？”
    晏承安看着乱说话的娄导，有些无奈。
    “已经和主人家付过钱了，就是宾馆老板家的地，不是来偷。”
    娄导也没太在意，随口问：“剧组盒饭太难吃了吗，你要给自己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