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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注意。”
冷千山紧追不舍,丛蕾跑得不管不顾,凛冽的风刃刮着她的脸颊,吹干了她的眼泪,也吹得她整个人木空空的,唯一?留存的念头就是逃跑,逃到没有冷千山的地方。
雪地沙沙地响,景色一?片惨白,丛蕾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树丛,却不慎被冰雪掩埋的大石头绊了一?跤,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跟头。
“啊!”她痛呼出声。
山路陡峭,丛蕾跌倒的位置恰恰在斜坡的边缘,来不及扶紧树干,身子就顺着湿滑的冰面飞快地滚了出去,她仿佛一?个大雪球,在天地翻覆的虚影中,抓了满手的雪,完全没法停下,经过剧烈的颠簸后,随着雪层凹陷,哐当一?声,掉进了大坑里。
丛蕾一?阵肉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有积雪和?羽绒服做缓冲,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头有些疼,唇上也湿湿的,她舔了一?下,尝到一?股血锈味,估摸是磕破了嘴皮。
这个深坑有将近两?米高,丛蕾翻了翻背包,想?找点?趁手的工具爬出去,却没一?样派得上用场。她只得戴着滑雪手套,徒手刨开坑壁上覆盖的积雪,吭哧吭哧弄了半天,雪是刨走了,可试了几次,硬是没找到能借力下脚的地方。
看?来还是得叫工作人员来帮忙,丛蕾垂头丧气,把手伸进衣服外兜掏手机,然而?这一?掏,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手机不见了。
丛蕾顿时?被吓得心?惊肉跳,她逐一?摸索着衣服、裤子、背包里的兜,都没有手机的影子,丛蕾不信邪,又连续搜了两?三遍,仍旧没找到。她绝望地想?,八成是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把手机给滚掉了。
荒郊野外,丛蕾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埋,慌乱地喊道:“喂!有人么——?”
大雪如柳絮纷飞,山间格外寂静。
“救命——!”
一?声声呼叫犹如石投大海,毫无回应。
雪没有停止的迹象,先前动起来不觉得,现下不过在原地站了五分钟,脚就冷得发麻。过了午后,太阳早已躲了起来,她如同一?只井底之蛙,抬眼只能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坑里阴冷潮湿,周遭静得人发慌,丛蕾几乎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时?间过得极慢,她身陷囹圄,全世界仿佛只得她一?个人,像恐怖片里的死亡谷,愈发显得阴森。
其他人都去了哪里,是不是她摔偏了,他们无法确定她的位置?冷千山既然在后面追她,怎么还没发现她?难道他追到一?半没追了,根本不清楚她遇上了这场事故?
激荡的情绪被恐惧所?压过,丛蕾追悔莫及。为了一?个男人,在人迹罕至的大山中,没头没脑地四处乱跑,可谓是得了失心?疯。说到底不就是被迫表了个白,冷千山还能吃了她不成?她把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一?直没人来救她怎么办,听?说山里生活着不少野生动物,万一?被它们当成盘中餐,她岂不是冤枉大发了!
丛蕾越想?越毛骨悚然,她攀着坑壁向上蹦跳,脚底一?次次打滑,摔得四仰八叉。凄风苦雪,丛蕾宛若一?只卑微求生的蚂蚁,零下十几度的户外,或许再过三四个小时?,她就会被大雪掩埋。她的脚印会被抹掉,呼吸系统会被冻伤,体温会低于二十五度,渐渐地,血压下降,意识不清,四肢僵硬,最?后一?命归西。
等别人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尸。
丛蕾改不掉骨子里的悲观,在脑中勾勒出一?幅幅无比凄惨的画面。如果她死了,冷千山会心?痛吗,网民们会骂她死得好,还是会有那么一?丝遗憾?
万籁俱寂,丛蕾的生命力缓慢地流逝,虽然她的生活不尽人意,却从没想?过要早早去死,丛蕾悲从中来,本能地又叫了一?声:“救命!”
大约是她贪生怕死的精神感动了上苍,这次丛蕾竟然听?见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激动地喊道:“有人吗!我?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出现在坑边,丛蕾见到它,大失所?望——她招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傻狍子。
傻狍子歪头瞅着她,好奇地转来转去,丛蕾走投无路,惨兮兮地问:“你有办法带我?上去么?”
傻狍子用前脚刨了刨雪,似乎想?跑到坑里,将她看?得更仔细些。
“你下来,咱俩保准能埋一?块儿。”丛蕾自言自语,感觉自己是冷得神经了,异想?天开地向一?只狍子求助。话刚说完,傻狍子尾根的白毛骤然炸开,仰头望着前方,仿佛是在思考,而?后又看?了眼丛蕾,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诶,别走!”丛蕾唤道,有个活物陪着总比没有好,就在这时?,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她的眼帘,紧接着,是一?个人担忧的脸。
如同天降奇兵,丛蕾鼻子一?酸,双腿发软,跌坐在雪中:“冷千山。”
冷千山长舒一?口?气,顾不得其他,翻开背包里的徒步装备,将登山绳一?端绑在树干上,另一?端给她扔下去:“你看?能不能上来。”
丛蕾低头抹了把眼泪,攀着绳,踩着坑壁,冷千山环抱着她往外一?提,丛蕾可算回到了平地上。她劫后余生,乏力地靠着大树,先剥了一?块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