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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88

      “嗯。乖。”任思缈拍拍他的脸。
    姜聿傻了,就此陷入迷幻的境地。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突然爆发出鹅鹅大笑。
    任思缈吓了一跳,心说这孩子疯了吗这是?
    结果姜聿笑着笑着就乐极生悲,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多少年后想起这一幕,任姐姐还总调戏姜老弟,说他当时告白完了被接受,整个乐疯了,高兴得直接昏迷。
    姜聿也总呛声,说放屁,小爷就是临死想着脱单,没想到瞎猫逮着死老鼠莫名其妙就成了,一时间惊吓过度承受不住。
    佳话偶成。
    在阴郁且惨淡的车厢里,算是唯一一抹晴色。
    尚有行动力的人在第五次把整个车厢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彻底偃旗息鼓,开始回首前尘往事,絮叨生平。
    这边的大胡子老哥是位的士司机,上有老母下有孤儿,老婆跟隔壁老王好上了,跑了,他以前当过兵,但没念过书,说如果活下来,回去后好好读点书,也争取做个文化人。
    那边穿裤衩的同志别看模样不咋样,也是个体面的体育老师,教初中的,一直在抱怨学校把素质教育当幌子,只抓文化课不锻炼身体,孩子们一个个弱得跟鸡崽儿似的,将来怎么保家卫国?义愤填膺说到这儿,他哽了哽,揪揪头发,对哦,现在也没什么国不国的了。
    周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得津津有味。
    怀里的徐迟开始了断断续续的梦呓,抠不出清晰的字眼,只觉得他说得很艰难。周岐侧耳听,偶尔能从一长串意味不明的咕哝里听到疑似自己名字的发音,那也很轻很轻。
    周岐握着他的手摩挲腕骨,有一瞬间会觉得能这样步向人生的终点也未尝不可。
    他忽然想到周中尉的妻子,他现在这个名字的母亲。女人为信仰献出自己的儿子后就陷入了抑郁和疯狂的沼泽,她把所有对儿子的愧疚与爱,掺杂着恨与埋怨,如数倾倒在周岐身上,压得周岐喘不过气。有时候她只是突然古怪地盯着周岐看,周岐都觉得莫大的内疚几乎淹死他。
    如果可以,周岐想,他希望那时候死的是他自己。但命运没有给他自由选择的机会。于是他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砥砺前行,他们让他铭记耻辱,那他便铭记耻辱;他们让他复国血恨,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没人问过他是否愿意,他也从没想过他的人生还有别的路可走。
    他生来,不对,他活下来,就是为了当那头领头的孤狼,口里衔着复仇的旗帜。
    这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但现在,除了酒精,他生命中又诞生了别的意义。
    他垂眼看他半路重逢的“意义”。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充盈于胸膛的炙热情感又开始彰显它的存在感,这种情感令他一度惶恐不安,又令他沉湎痴迷,欲罢不能。
    如今它却化作一股支撑的力量,温暖,浑厚。
    周中尉在看着他发狂的妻子时,曾说过这么一段话:低级的感情,最终只能沦为脾气和情绪。高级的感情,却会上升为精神和意识。
    老酒鬼一定很爱他的妻子。
    周岐想。
    他也很爱徐迟。
    徐迟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含混地说了什么。
    “你在嘀咕什么呢?”周岐弯下腰,用拇指揩去徐迟面上的冷汗,“平时可不见你的话这么多。”
    徐迟似乎听到他说话,绀紫色的嘴唇张了张,又赌气地闭上了。
    周岐勾了勾唇角,有气无力地想,他家娇娇都昏迷了,气性还是这么大。
    窗外一片荒芜单调的苍白,就好像神明创造世界之后把这块土地彻底遗忘了一样。
    阳光照进这一隅,徐迟苍白的下颌上多了条金色光带,沉静的睫毛也染上碎光,美得恍若油画。
    周岐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倏地扭头看向窗外。
    “克里斯汀,这辆列车的名字叫什么来着?”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来了这么一句。
    第一次被叫对全名的克里斯汀一时间竟有点受宠若惊,愣了半晌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日不落列车,这名字怎么了吗?”
    “日不落。”周岐把这三个字缓慢咀嚼了一遍,又问,“列车开了这么久,天上的太阳好像一直没移动?”
    “是的。”任思缈安顿好姜聿,走过来,“看太阳的方位,这个关卡的时间一直停在下午三点左右。”
    “左右?”周岐皱起眉,“能不能更精确一点?”
    “我试试。”任思缈顺手捞过姜聿的机枪,枪托往地上一戳,阳光把枪杆子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三点四十。”任思缈定定地看了会儿,最终做出判断,“前后误差不过五分钟。”
    “好,那就三点四十。”周岐拍板,“克里斯汀,你站到车厢中央去。”
    克里斯汀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周岐的意思,她估算了车长车宽,以十分严谨的研究课题的态度择定了中央一点,站过去,然后以手臂精确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