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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盯上我家了 第45节

      表哥这番话说得顺畅,我却是没听懂其中的逻辑,“为何?”
    “难道你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表哥问,“那群刺客要完成刺杀,但那时你们都在船上,想在不引起人注意的情况下爬上那么高的船体根本不可能,那他们能怎么办?”
    我顺着表哥提供的思路,边想边道:“等战船回到码头肯定不行,码头有军队守候,他们想在航行的路上刺杀,能做的就是埋伏在水下,用水草卷入螺旋桨逼停战船。”
    表哥接着我的话道:“然后等船工下水查看,完成刺杀——但是刘宝没料到战船被逼停,说明他没和那群刺客通过气。”
    我听完表哥说的,总算明白了这件事的可怕之处,“如果要确保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就需要提前知道战船的试航路线。”
    “没错。”表哥担忧地望我一眼,提醒我道:“水部可能有奸细,你以后行事尽量小心。”
    我闻言,心里不安地点了点头。
    跟表哥告别以后回到东平王府,姐姐又派人过来叫我去吃冰粥,左右我手头无事,便听话地去了姐姐房里,吃冰粥的同时接受她无情地嘲笑。
    姐姐明知故问,“你去檀旆书房被他逮到了?”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心里补了一句,何止啊,还好姐姐不知道我跟檀旆开玩笑被王妃逮到了,不然更是要被她笑。
    姐姐用一种早有所料的语气道:“我就说他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你看起来怎么不开心?”
    “奸臣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诡计泄露,我如何开心得起来?”我故作深沉道:“这分明是料定了没人能阻止东平王府,才敢行事如此嚣张。”
    “我看你是想多了。”姐姐如今有孕在身,不敢和我一样吃冰粥,只能吃热的,边用勺子搅着粥散热,边说:“就算你没想多,事实果真如你所料,你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尽力而为,履行自己身为士族的责任罢了。”
    我无奈,“姐姐说的是。”
    “我虽然猜到你一定会去,不过你忍了这么久才去还是让我不得不佩服。”姐姐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问,“忍得辛苦么?”
    我故意轻描淡写,“还好。”
    姐姐见我这副样子,笑得愈发开怀。
    能让孕妇保持心情愉悦,应该也算我大功一件,我这是在积德,我不生气。
    “爹娘大概五天后归京,”姐姐收了笑,告诉我这一消息,“你如果还想打探什么就赶紧去,别等快回家了来不及。”
    我停下吃粥的动作,奇怪道:“爹娘要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都在东平王府,这消息告诉一个人不就行了?”姐姐揶揄地看着我,“听你的语气似乎不乐意爹娘这么早回来,难道你真的乐不思蜀?”
    “那怎么可能?”我赶忙否认。
    我只是想起王妃说的,等我父母回来就带檀旆上门提亲,感到有些紧张罢了。
    “你要实在舍不得,”姐姐慢条斯理道:“我就跟爹娘说说,让你留在东平王府给我陪产。”
    “不用,真不用。”我吃完碗里最后那一点冰粥,起身道:“我也不是非要跟檀旆一直腻在一起,如今你这肚子还没显怀,我看着也没什么问题,等你月份大了我再来。”
    姐姐抬头问我,“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答,“去找檀旆。”
    姐姐听了不禁一顿,“你刚刚还说不是非要跟他一直腻在一起。”
    我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道:“可我们已经三天没见面了,确实没有一直腻在一起。”
    偶尔腻一腻,我觉得还可以。
    不过很可惜,我去找檀旆的时候檀旆没闲着,他正在写准备明日呈上去的奏折,大概刚写到一半。
    我见状,在他案旁坐下,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檀旆停下笔来问我,“有事?”
    “你先忙,忙完再说。”我不想打扰他做正事,显得我太没眼色。
    “你在旁边看着我,我怎么可能写得下去?”檀旆调侃着道,将笔搁回砚台边上,“有什么事直说。”
    “哦……”我略微思忖了一下,开始跟他漫无边际地闲扯,“你提供的消息非常精准,刑部在你说的地方等到了人,话也问过了,如今就等着上报。”
    檀旆“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样子,应该对这样的结果早有所料,“可能最多就罚一罚船工,至于让陛下处罚德妃,你别抱太大指望。”
    檀旆和魏成勋一样,对此事报上去的结果会如何持相同的观点,但他们做出推论的原因不一样。
    魏成勋是因为对皇帝了解,他经常出入东宫,和太子季昭恒熟悉,把皇帝一家的家事一直看在眼里。
    檀旆的推论则是来源于东平王。
    奸臣只有懂得揣摩圣意,说的话让皇帝言听计从,才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奸臣,我知道东平王一直以来都十分够格,最够格的一次大概就是劝阻皇帝废太子。
    虽然朝野上下对东平王“奸臣”的骂名是说他把持朝政,以威压逼迫皇帝做出抉择,但我觉得此等行事更像是权臣所为,不知那些人为何要这样骂。
    后来我想,可能是觉得“权臣”一词有些偏中性,不足以表达他们对东平王的憎恶。
    但说实话,以“权臣”来形容东平王也不算十分恰当。
    皇帝在这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说实话我并没有认为他十分窝囊,既然不窝囊,那么他对东平王的话言听计从,就肯定不是被逼,而是东平王真说到他心坎里去,让他真心接受了东平王的建议。
    东平王能劝阻皇帝收回废太子的成命,不得不叫我佩服。
    那些人以权臣行事赋予东平王以奸臣骂名,最后还确实是“奸臣”更符合东平王的行事,也不得不叫我佩服。
    然而我依旧好奇。
    “陛下之前由于宠爱德妃,准备另立储君,废太子殿下,是王爷进宫将此事劝止住。”我提起陈年旧事,问道:“为何这件事又可行了呢?而且就这件事来看,陛下也不是会为了德妃就不顾江山社稷的昏君。”
    “这是因为事实的真相被传歪了而已。”檀旆耐心为我解惑,“陛下想废太子,不过是真心认为太子难当大任,跟他宠爱德妃没什么关系。至于废太子之后继任的储君,父王虽不知道陛下属意谁,但确定不会是二皇子。”
    我闻言,不由得陷入沉默。
    檀旆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太子难当大任,你作为朋友,心里不好受?”
    “我确实心里不好受,但如果这是事实,为沅国的未来考虑,我最后肯定也会同意,选一位合适的皇子出来继承储君之位。”我皱眉道:“可我不明白太子究竟让陛下哪里不满,认为他不适合做储君?”
    我对太子了解不多,就仅仅知道的这些,我相信他会是位有德明君,日后沅国臣民由他带领,也必将前途光明,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陛下的家事,父王不会费心去打听,他只隐约有听到过,太子曾当面指责陛下不顾少年夫妻的情谊,恩宠德妃。”檀旆说出了一件我闻所未闻的事。
    季昭恒的性子向来温和,真正当得起君子如玉之美称,我从未想过他会指责他父皇的错处,而且还是当面。
    他不是没脾气,只是把自己的脾气用到了他认为真正重要的事上。
    然而我想到这里,却又不免觉得心疼,“我觉得太子说的没错。”
    檀旆温声道:“我也觉得太子说得没错。”
    错的只是储君之位,皇帝自己的意愿对其影响太大罢了。
    既是如此……我不由得陷入沉思,檀旆凝眸,探究的看着我,我被他的目光看得回过神来,重新整理了思绪道:“不过还好,只要不是二皇子继承大统,情况就不算最糟。”
    檀旆的目光仿佛能看进我心里似的,抱着手问我,“你没有别的话想说?”
    “有啊。”我提气挺胸,认真地道:“檀旆,我不管别人如何做,也不管别人如何说,我们单家属清流名士中排不上号的一位,但就偏偏还是如此酸腐,单家的女儿和大部分士族一样,不与他人共侍一夫,你以后如果纳妾,我肯定跟你和离,我受不得这种委屈。”
    檀旆似乎没料到我的回答是这个,神色有些讶异,但他最终还是温柔地笑着说:“我知道,有你一个就够让人头疼,我不会想不开,再给自己找麻烦。”
    第60章
    檀旆没有直接赌咒发誓生不二色,只是半开玩笑地说了这么一句,却比赌咒发誓更让我感到心安。
    太复杂的感情我不喜欢,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五日之期很快就到,父母回来那天,我先回家打开府门迎接他们。
    马车从后门驶入,到中庭歇下,好方便卸东西。我过去帮忙的时候,母亲抽空问我,“你成功让檀旆讨厌你,发誓一辈子不娶你了吗?”
    家人,我亲亲的家人,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最关心我的婚事。
    “失策。”我一脸沉痛道:“檀旆可能过几日便会来提亲,和王爷王妃一起。”
    母亲看上去对这样的结果倒没有多吃惊,只低声道了句:“是否略急了些……”
    我对母亲这反复无常的态度感到万分无奈,“您到底想要我和檀旆怎样?”
    “不怎样,如此甚好。”母亲不出我所料果然又转了态度,“他牵着你的马带你回家时我就知道你们的事算是定下了,后来还奇怪怎么拖这么久,毕竟你和他都不像拖泥带水的性子。”
    那自然是,说来话长,而且我觉得不必跟母亲细说。
    但是……
    “上巳节那天你看见檀旆牵着我的马带我回家了?”我诧异道:“你怎么不喊我?”
    “喊你做什么,你两只眼睛盯着兔子不看路,自然是由他带你回家好省我的事。”母亲说完,拿上行李举步先回了房。
    难怪母亲会说出想看檀旆会忍我到几时这种话,原来是早就笃定了我和檀旆之间不会有什么意外,我真是迟钝。
    父亲留在后面和我一道慢慢走,我先开口告诉他一个他应该早已知晓的坏消息:“爹,战船毁了。”
    “听说了。”父亲果然早就得知了消息,并不惊讶,“卓临来过信,怀疑背后有德妃和二皇子的势力参与,可查出什么眉目?”
    “确实有他们参与,结果已经报上去,但至今没回复,户部也不提拨款的事。”我一五一十地回禀父亲,并且把战船如何被烧毁的事详细讲了讲。
    “我猜也是如此。”父亲脸上倒不见有多沮丧,“如果陛下当真不想处理,水部也不用急着建新战船,先拖几日看看。”
    我没料到父亲会使如此消极抵抗之法,“那战船试航路线是被谁泄露的,要查吗?”
    “知道路线的人不少,查起来容易打草惊蛇,别问太多人,静观其变。”父亲说完,见我皱眉,反而安慰我道:“等南楚使者进京再看,这事应该不会太麻烦。”
    “不会太麻烦?”我怀疑地挑眉,“爹,东平王把您这只老狐狸都算计进去了,这事你可有察觉?”
    “最近几天才有所察觉。”父亲自我安慰道:“可毕竟对方是东平王,怪我一开始小觑了他。”
    我十分佩服父亲消解这些事的能力,“如今我和姐姐都要嫁进东平王府,你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父亲摸着胡须无所谓道:“两情相悦的事,我拦不住。”
    父亲不愧是历经朝堂沉浮几十载的人,一点都不见急迫。
    两情相悦的事我拦不住——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用相同的话回盛淮,在夏锦如告诉我她要跟贺于兴订亲的时候。
    “你居然比我还早?”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说?”夏锦如问完这句就马上自己反应了过来,“你和檀旆也好事将近?欸不行不行,你得先参加我的婚礼。”
    “应该会先参加你的,我和檀旆的事还没商量过。”我不放心地问夏锦如,“这次不是权宜之计做假吧?你们应当是真要成亲?”
    “这……”夏锦如垂下眼眸,羞涩道:“的确是一不小心栽他手里了,之前是假的,现在却要弄假成真。”
    回想起夏锦如之前的几段感情,我不禁感慨世事的奇妙。
    “预祝百年好合。”我调侃道:“我好歹也为你们的初见贡献了后脑勺,千万别辜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