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盯上我家了 第23节
卓梦说:“自然是被赶鸭子上架。”
我听得愈发糊涂:“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向来对京中传言最为了解的卓梦说出这种话还真是难得,她皱眉道:“大约是夏锦如姐姐喜欢上了某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夏家的几位长辈不大赞同这门婚事,告到家主那里,然后夏家长辈跟魏家长辈合计,要断了夏锦如姐姐的念头,需赶紧给她重新安排一门婚事,结果魏大人就被安排了。”
这事听起来确实离奇,士族长辈如此插手晚辈婚事,也闻所未闻。
“夏锦如喜欢的是什么人?为何叫两家长辈这般……”我斟酌着用词道:“如临大敌,同仇敌忾?”
“听说……”卓梦举着筷子思索道:“是位庶族子弟。”
难怪。
姐姐嫁进东平王府,好歹还有圣旨压着,算是个难以拒绝的理由,夏锦如没有外力强加却想喜欢庶族子弟,那必然得到阻挠。
可夏锦如装病那日分明说的是自己没有喜欢的人,她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自己找到喜欢的人,还要谈婚论嫁,未免也太快了些。
“你知不知道这位庶族子弟是谁?”我问卓梦,试图理清思路。
卓梦咽下一口饭道:“只知道姓贺。”
姓贺……我后脑勺一阵隐隐作痛,提醒我当日用鞠球砸到我那位就姓贺,夏锦如当时对那人吼过来着。
如果真的是他,两人还能彼此喜欢,那可真是……奇闻。
魏成勋和夏锦如默契地叫卓梦带话给我,大约也是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想找我当面聊聊,可我公务在身,不便打扰,才让卓梦带了那么无聊的话给我。
卓梦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完,仔细端详我一阵:“小姨还说江边蚊虫多,怕你被咬,我看你好像没事?”
“檀旆送了我一个药包。”我抬手向她展示着左手手腕上的东西,“不知用的什么香草,对驱蚊虫甚是有用。”
“哦……说起中郎将——”卓梦好奇地望着我:“听说为了你跟盛大人打架了?”
“什么为了我,别乱传,两人因为士庶之隔这种东西引发口角罢了。”我严肃地道:“而且他们身为朝臣,在西郊樱花林,就更不应该做这种事,丢人。”
卓梦调侃:“二表姐你真严格,中郎将为你做这么多还要被你说。”
“一码归一码,朝臣当众斗殴本就不该,不然给百姓知道了像什么样子?维持国家运转的人,竟是这般轻率鲁莽不计后果?”这件事我真是想起来就来气,正好也吃饱了饭,边收拾碗筷边问卓梦:“你回去吗?还是在驿站跟我住一宿?”
“我倒想跟你住一宿,可明天还要去书院。”卓梦去到一旁的水桶旁用手帕沾水擦了擦嘴,不情愿地拎起我收拾好的饭盒道:“只有先回去了。”
我送卓梦出驿站,走在路上,她对我道:“二表姐,如今你所剩的选择不多,可千万要抓紧时机,别再浑浑噩噩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卓梦抬起手指头数道:“你看,司空大人你没戏,那是我喜欢的人,为了照顾妹妹你才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太子和魏大人要成婚,且婚期将近;如今只剩下盛大人和中郎将,你可千万别再不放心上了。”
我停顿片刻,奇怪道:“这是我爹娘让你带的话?”
卓梦结巴道:“怎、怎么会……小姨和姨夫从不着急你的婚事。”
这话说出来,我一点都不信。
我说:“你更不见得会着急。”
卓梦尴尬地挠了挠耳朵:“我……我偶尔也会着急一下的,关心你嘛。”
我搭上卓梦的肩,语气郑重道:“你大概是家里唯一一个不会催我的人,答应我,不要向他们屈服,不然以后轮到你的时候……”
我语气隐带威胁:“我会催得更狠。”
第30章 议亲
卓梦心有戚戚地抱了下自己的手臂,跟我告别,骑上马离开了驿站。
她说的话始终叫我放心不下,好在材料的验收也接近尾声,确认一切无误后,我便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我正准备从驿站离开的时候,恰逢有人要住进来,但我只顾闷头走没看人脸,那人只好先跟我打了招呼:“单姑娘。”
我抬头一望,心道真是无巧不成书,上巳节用鞠球砸我那位贺大人居然在这被我给碰上了。
我礼貌地回应:“贺大人。”
贺大人是位严谨且负责的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并未推诿自己的过失,认真地问我:“姑娘头上的伤……?”
“已无大碍。”我笑着回答完,又道:“那天我朋友激动了些,还望贺大人不要见怪。”
贺大人也不禁绽开笑颜道:“锦……夏姑娘对朋友一片赤诚,我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他刚才应该是想称呼“锦如”,只是因为在我面前才强行改了口,既然称呼都已如此亲密,那么卓梦口中夏锦如喜欢的庶族子弟应该是眼前这人无疑。
可夏锦如现在被家中长辈安排与魏成勋议亲,他还这么云淡风轻,也不知是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对夏锦如不在意,又或者是……
我盯着贺大人的脸仔细打量的眼神明显让他感到不适,他略有些紧张地问我:“单姑娘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哦,我这几天没回家,只听人带来点七零八落的消息,说夏锦如喜欢上了一个人,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家里不同意这门亲事,已经重新给她安排了夫婿,因为消息不全,只知道夏锦如喜欢那人姓贺,我还以为是你。”我仔细观察着贺大人脸上的表情,试探着问:“应当……不是吧?”
贺大人面色一滞,脸上闪过震惊、愧疚、无措等多种复杂的情绪,愈发叫我摸不着头脑,让我觉得从他这问不出什么,还是直接回去问夏锦如比较快。
“只是随便一问,如果给贺大人造成了什么困扰还望见谅。”我向他拱手道:“告辞。”
贺大人尚处于凌乱的情绪之中,跟我回礼,却没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大概脑子里正一团乱。
我回到家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提着三十八到夏府拜访,夏锦如用带堂妹来我家瞧兔子为借口找我,我得把这个谎给圆上。
夏府今天相当热闹,恰逢朝臣休沐,平日里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位官员都纷纷到场,魏成勋这个当事人之一自然也在。另一当事人夏锦如此刻正和他一同坐在廊下闲聊,两人不时发出几声笑,甚是开心的模样,把我看得愈发迷糊,看样子他们对这门婚事也不是多抵触,何苦费那么大劲让卓梦给我带话?
我提着笼子走过去,魏成勋和夏锦如给我腾出地方把三十八放下,叫我和他们坐到一起,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观测到屋内的长辈们探讨事情的样子,一派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之势——我知道他们刚才在笑什么了。
“你们真要成婚?”我左右看看魏成勋和夏锦如,迟疑着问:“我是不是该先道一声‘恭喜’?”
夏锦如单手托着下巴道:“和魏成勋凑合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魏成勋“嗯”了一声回敬道:“幸好我这人心宽,海纳百川,不嫌弃你。”
两人话音落地,同时向彼此翻了个白眼。
这桩婚事如果议成,二人婚后的日子想必会过得非常精彩,我不禁抱了点幸灾乐祸的期待。
然而屋内的长辈们持有不同意见。
首先是夏锦如的父亲对夏家长辈怒气冲冲道:“我女儿想嫁谁全由她自己,我和夫人都没说话,怎么您老几位先上赶着过来?如此简单粗暴地干涉晚辈婚事,斯文扫地,究竟还有没有士族风范?!”
然后是魏成勋的母亲对魏家长辈冷嘲热讽:“前几日家中议事,莫名其妙给我儿子安排了婚事,甚至不问过我这个母亲的意见,我敬几位年长我几岁忍了,今日倒好,直接拉过来就要成婚,你们把我儿子当什么?只要拉到一个圈里,可以给你们诞下肥壮猪崽的种猪?!”
紧接着是夏锦如的母亲憎恶道:“儿女的婚事,被父母干涉已是极限,几位名义上是长辈,实则并未对我女儿有任何养育之恩,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最后是魏成勋的父亲义正词严:“谁若想要与庶族相争,自己去朝堂上当着陛下的面争,借我儿的婚事来做文章,简直小人做派!”
此情此景,也难怪魏成勋和夏锦如这俩当事人一点都不着急。
两家长辈阻止夏锦如嫁给庶族子弟,是出于保持清流士族血统纯粹的迂腐想法,魏成勋和夏锦如的父母却不希望儿女们为此牺牲。士庶之隔那一套,老早就随着东平王府势力的强盛而越来越不被人认可,只有一批老顽固还在奉为圭臬,与时局做着最无谓的抗争。
夏锦如在我旁边解释道:“夏家家主和几位长老霸着主事的位置几十年却无所作为,还总喜欢插手别家事务为自己敛财,我爹早有不满,所以肯定不会听他们的,虽然我不介意与魏成勋成婚,但为了不下我爹娘的脸面,只能顺着他们说我不满意这桩婚事了。”
魏成勋插言道:“我家也差不多,不过你家好歹只是敛财,魏家家主野心更大,意图夺权,所以我爹娘更不会听他们的。夏家和魏家的长辈大概料到自己的提议会被拒绝,这才互相撺掇着一起过来,妄图施压吧。”
单家人丁单薄,所以我未曾见过这种奇景,只能心里默默感叹,大家族若没有个规矩章法,还真是破事一堆……
屋内的人吵得口干舌燥,丫鬟们赶紧上前更换茶水,却只给不同意婚事的人换了,存心要叫上门找事的都知难而退。
那些捧着空掉茶杯等待更换的人,满怀期待却只等到丫鬟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一张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模样分外滑稽。
坐在此处边逗兔子边观看他们的窘态,也甚是欢乐。
夏锦如叫住从屋里出来、匆匆路过的心涟:“告诉夏琳,我朋友把兔子带过来了,她想看就过来看。”
心涟闻言,应声而去。
我今天吃完早饭便过来,跟夏锦如和魏成勋二人又说又笑,还吃了不少茶点,此时腹部传来一阵难耐的疼意,不得不捂着肚子起身道:“我去趟茅房。”
从茅房出来以后,我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一人,发现她站在廊下,倚着廊柱望向对面。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视线的尽头是对面在逗兔子的魏成勋、夏锦如和夏锦如的堂妹,不禁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过去?”
她被我的声音吓到,打了个激灵迅速转身看到我,心有余悸地捂了捂心口道:“是你啊。”
眼前这人是我在书院的另一个同窗许含烟,在我和夏锦如交好前一直和夏锦如走得比较近,或许是因为天生志趣不合,我和她并未深交,只知她跟夏锦如关系不错,却很少说上什么话。
“那只兔子是我带来的,听说夏锦如的堂妹想看。”我说完,再次问她:“要过去看看吗?”
许含烟往夏锦如那边望了一眼,似在顾虑着什么:“不去了,多谢相邀。”
夏锦如约我去上巳节那次我还有些奇怪她为何不约许含烟,如今看来二人之间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关系不如以前亲密。
我本来也是因为夏锦如才和她客气,既然两人关系转淡,我便不再强求,对她笑笑就打算离开。
“单翎——”许含烟开口叫住我,思索片刻,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道:“出于好意,我想提醒你一句,夏锦如这人,喜欢上谁就容易失了判断,你如果说她心上人的不是,可千万得小心,保不准就被她把话给传了回去。”
我眨了眨眼,耐心地等她继续。
许含烟叹了口气:“她也不是心存恶意,就是脑子拎不清,可是与她来往实在叫我心累,只好及时抽身——希望你们别这样。”
我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笑着道:“原来如此,多谢提醒。”
许含烟的笑里添了一抹释然,与我颔首致意,以作话别。
我在书院求学时,经常听人聊起许含烟的家庭,她家同样人丁兴旺,但兴旺的不是亲戚,而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她的父亲风流成性,喜欢一个就往家里带一个,因为许多上不得台面的没有名分,所以她父亲具体纳了几个妾室,不得而知。
她母亲不是士族,不能用士族之女不与他人共侍一夫的理由要求和离,便只好使出雷霆手段,将家里的妾室都治得服服帖帖,免得给自己找气受。她自小耳濡目染,学得她母亲几分手段,整治起人来十分厉害,家里妾室所生的弟弟妹妹对她如何惧怕,我曾有幸见识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下一章起就要入v了,入v当天三更,我尽量赶一起吧,不能赶一起就一章章发了,大家最好星期四再来看,那时候我绝对都发完三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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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家事
竟宁十三年冬日的某天,书院的先生带我们去游览了一番冬景,叫我们回去写篇游记,三天后交。
回家之前,许含烟邀请夏锦如和我去她家尝一尝新酿的米酒。
我觉得许含烟应该只想叫夏锦如过去,但不巧我也在,未免尴尬,才把我捎带上。不过我这人脸皮厚得很,听闻“米酒”二字便口舌生津,叫我我便应了,大不了一会儿少吃些,许家也不见得会吝啬到少我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