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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莉绞着手指,苦笑一下。
周语手里握着她的头发,探头出来,“帮我把那边的小剪子递过来一下……就是尖的那把,谢谢啊!”
“这个吗?”小莉伸手碰一下。
“嗯。”
周语接过,在她乌黑的长发上仔细修剪,漫不经心的问:“你来蓝田镇几年了?”
小莉默了默,面无表情的说:“九年。”
“九年,挺长时间了,”周语从镜子里注意她的反应,“过年回家吗?离家这么远,肯定想家人了吧。”
有很长一段时间,小莉都没说话,就在周语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突然从镜子里看着周语,反问她:“你呢,你想吗?”
周语是顾家买来的,整个雀儿沟里的人都知道。周语说:“想啊,但想有啥用。”
小莉若有所思的点头,“对,想也没用。”
有了两分钟的沉默。
过会儿,周语又问:“父母还健在吗?”
对方点头,一会儿,又摇头:“我也不知道,九年没回去了。”顿了顿,控制不住,声音终于染上哽咽,“其实我跟你是一样的。”
她激动起来,压抑着声音,最后两个字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越是压抑,身子抖得越是厉害。
周语在她弱质纤纤的肩上拍了拍,安抚她:“会出去的,别哭。”
原来小莉是九年前被人口贩子卖到这里的,从此过着非人的生活。
没有自由,没有人权,没有尊严。九年时间一晃而过去,所有的棱角都已磨平。她早已认命,得过且过。生了两个孩子,渐渐的,也就不再奢望逃出牢笼。
今天遇到同命相连的人,只是简单一句安慰,却有着莫大的动容、委屈和倾诉欲。她捂着嘴,泣不成声,嘴里颠三倒四的重复着这几年的痛苦和无助。最后扑到周语怀里,呜咽起来。
周语并没和她抱头痛哭。等她哭够了,打来水让她洗脸,给她时间慢慢冷静,再继续替她理发。
“你说能出去,谈何容易。我刚开始也这么想,觉得我一定得逃出去。我家那男人比我大十九岁!每天喝酒,喝醉了就打我!我逃过几次,被打得更惨,他们全家合伙打我!几乎把我腿打断了。不让我吃饭,我几天几夜都走不动路。这样地狱一般的日子你能想象吗……回不去了,周妹妹,再也回不去了。”
周语用梳子轻轻替她梳头,她一定是在来时刚洗过发,发质硬,但黑亮,散发着朴实的皂角香。
破碎而模糊的镜子里,周语看着她:“你能回去。”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前所未有的笃定,使人信服。
小莉脸颊挂着泪,诧异的看着她。
周语给她剪出一片刘海,她看上去年轻不少。后面剪短许多,成了披肩发。
剪下的一捆头发周语用橡皮筋扎起来,递给小莉。
小莉慌忙站起来摆手:“我不要我不要,送你吧,拿到镇上能卖个四五十块,就当理发的钱。”
周语说:“你也知道我的处境,就是给我钱我也花不出去。”
小莉忸怩着推辞一番,最后收下,千恩万谢着出去了。
梳子上缠了些头发,周语仔细解下来,将头发放衣兜里。
娶媳妇之人从大儿子变成二儿子,陈慧红消化了两天也就释怀了,操办婚礼的积极性丝毫没受影响。
新郎换了,从前按照顾钧的八字挑选的吉日也得换换,乡下人信这个。
陈慧红揣着顾来的生辰八字去找隔壁村的李瞎子,吉日定在下周二。时间有些赶,电话通知没诚意,陈慧红让顾来亲自挨家挨户去告知。
顾来问周语要不要一块儿去,周语欣然。
顾来走在前面。
田间小径,紫外线强,周语戴着顾来的草帽。
头围太大,帽檐老往下扣,遮住大部分视线,只看见眼底一小截路,和前面那人的小腿。
呈褐色,匀称,结实。
周语抬了抬帽檐,视线辽阔开来。
昨晚下过小雨,薄雾像丝带,在山腰游动。淡青色的远山,虚虚幻幻,耸立在天边,美不胜收。
大部分稻田都已收割,留下一排排干涸的谷草桩子。
田坎狭窄,遇到野草茂盛挡了道,顾来便停下,抬腿将草拨开,让后面的人过。
周语低头看,饶是顾来皮糙肉厚,汗毛浓密的小腿上也割出几道血口子,沁着血珠子。那男人浑不在意。
他今天穿了件白体恤,很精神。
走了好几家,周语累了,奄巴巴的抬头看,梯田延绵,尽头是莽山挡道,没完没了。她擦去鬓角的汗,问他:“下一家还有多远?”
“前面就是满叔的住处。”顾来抬手。
周语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在半山腰看到一片竹林。乡下人喜欢在屋后种竹子,有竹林基本上就代表有人家。周语的眉眼这才有了些神采,摘下帽子来回扇。
田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