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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周语说:“顾钧,你后脑勺长痱子了!”
丽生伸长脖子来看,“是长痱子了!”
另一人也看:“果然长痱子了!”
乡下人屁大点事也要凑热闹,排着队看痱子。
周语说:“你头发太长,所以长痱子。”
众人纷纷点头。
周语说:“我帮你把头发剃了吧。”
丽生吐着核桃渣,插一句:“妹儿,你还会剃头哇?”
周语:“我以前是理发师。”
稍有见识的人帮忙翻译:“理发师就是剃头匠。”
众人将信将疑。
周语做个刮胡子的动作,“谁有刮胡刀?”
丽生说:“我儿子有,你跟我去拿吧……去去,没有了!”后一句是对守嘴的孩子说的。
小孩一窝蜂抢核桃。
小光头三四岁模样,乖巧伶俐,唯独他没去抢,咬着手指远远看着。
周语记得他,来雀儿沟第一天就见过,田间路都走不利索。
丽生喝住狂吠的狗,对周语说:“妹儿,你在这里等着。”说完进了自家屋。
田坎有位妇人,四十来岁,蓬头垢面发已花白。
抬额转目间,依稀还有年轻时风华绝代的影子。穿一件破烂松垮的男士体恤,没戴胸罩,掉着乳。捏着半截粉笔写写画画。
周语见着眼熟,走近去看,怎么都想不起在哪见过。
周语问:“大姐,你读过书?”
妇人埋着头,发出嘿嘿的声音。
周语蹲下去:“你叫什么?”
妇人仍不说话。捏粉笔的手,指甲缝里堆满泥。
周语又问:“你是哪儿的人?”
妇人一言不发,只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撇一捺写得认真。
“这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来九曲水库的,”周语拿出丽生给她的核桃,“我请你吃……”
话没说完,妇人像狼见了肉,夺过核桃塞嘴里,心急火燎的咬。
迎面跑来五十上下的黑壮老汉,二话不说,拽起妇人头发劈头盖脸一顿打。
“臭婆娘!老子让你去放羊,你他妈的跑这儿偷懒?羊呢?老子羊呢?”
妇人闪躲,她这一站起来,周语才发现她身体特别修长。
老汉不出气,又脱下鞋朝她没头没脑的扇。
动静大了,丽生跑过来劝,顺毛安抚许久,老汉吹胡瞪眼拖着妇人走了。
从头到尾,那妇人没哭没闹,右手紧紧握成拳,周语知道,那里有两颗核桃。
丽生叮嘱:“别去惹他们,许老头脾气坏得很!”
“那是他老婆?”周语问。
“那是许哑巴,这儿有点毛病,”指了指脑门,“时好时坏,清醒时可以煮饭洗衣,发起疯来自己毛儿都咬。你以后见到她绕道走。”
周语直言:“她不是当地人吧,来这儿就是哑巴?”
丽生摆手:“五六年前刚来水库时人好好的,她就是想家嘛,整天哭,把嗓子哭哑了,第二年就疯了。去年给许家生了毛儿才好一些,能认识人了。心情好,还会教毛儿写字。”
“她叫什么名字?”
“没得名字。”
“怎么会没名字?”
“以前的名儿谁知道呢,现在没名字,大家都喊她许哑巴。”
“哦。”周语点头,低头看一眼。
田埂上,字迹整齐漂亮,隐约可见是那句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周语喃喃的:“她还是想以前的家人。”
丽生走在前面,絮絮叨叨:“想那些空名堂做什么哟,在这里毛儿都多大了……”
没有剃头膏,就用肥皂代替,起个软化毛囊的效果。
周语手脚利索的帮顾钧剃了头发,剃得平平正正,没有流血。
大家十分羡慕,对顾钧说:“阿钧你婆娘还真是个剃头匠!”
周语收拾工具,说:“以后谁要理发就来找我,”加一句,“免费。”
顾钧冷眼看过去,周语蹲在地上扫断发。颈项细白,眉目如画,相当漂亮。她知道他在看,抬头笑了笑。
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是什么都走不进心里。
这样的女人最是无情无义。
到第四天傍晚,雷电天气。
大锅柴灶,周语已得心应手。一个人生火炒菜从容不迫。
屋外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周语锁门。老式门,横一根木门栓。门刚锁好,天空银龙游弋,紧接着一声霹雳,屋内陷入黑暗停电了。
借着闪电光,她摸索着找打火机。
狗叫由远及近,拍门声顷刻响起。
周语开门,一个高壮的男人矗立在门口,浑身湿透,带着清冽的泥土味。
一身刚毅,唯有眼睛温柔,能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