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芬转身进了里间的卧室，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可她什么又都看见了。董梅葆的安排虽然她心情愉快，可儿子那花痴般的模样却还是让她心里泛酸。
    现在躺在床上就可以透过落地窗看湖光山色了，今天指派着董梅葆跑前跑后地忙活，她忽然又有了些许的快感。其实，有这样一个不能不说是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做自己的儿媳，可比李春天那种胡同里长大的小市民强多了。自己这个大男孩般的儿子一直就没个常性，除了对玩的事执著，就没见他再对什么事上过心，十年里换了不下十个工作，上一年班就恨不得就玩半年。而眼前的这个董梅葆无疑是最合适做交接工作的人选，结了婚再有个孩子，或许能让儿子快点成熟起来，以董梅葆的条件和能力也可以帮助儿子过上更稳定的生活。何况，她知道杨光这会也是对董梅葆真上心了。
    这一刻，她也开始主动想成全自己的儿子了。
    南下（5）
    在酒店二楼的中餐厅里，董梅葆的父母见到了杨光和他的妈妈，还有顾芬的两位朋友。
    落座前，杨光还颇有些紧张的叫了声：“伯父、伯母好。”苏音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杨光，足有一米八几的个头，匀称结实的身体，那英俊的脸上，还带着点孩子气。
    这时候的顾芬也在打量着董梅葆的父母，那是一对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夫妻，男人身材依旧挺拔，女人则衣裙得体高贵优雅。走到桌边，男人还不忘为老伴拉开椅子，等她坐稳后自己才就坐。看着这一切，顾芬不免阵阵失落，她的婚姻也已经迈入暮年，她却从来没有过这般的感动。杨天林对自己不是不好，嫁给他的时候自己已经三十岁了，那个年代本就个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再加上他妈一直横在中间，日积月累的家长里短演变成了一条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也让自己和杨天林之间的情感大打折扣。
    偌大的包间里，服务员忙前忙后，大家随意地闲谈，只有杨光吃得拘谨，连回答董延年问话时都有点结结巴巴了。坐在他身边的董梅葆在桌子下面，用高跟鞋轻轻踢了踢他的腿，然后悄声说：“你今天可不是自己的状态了啊。”
    “废话，今可是决定我命运的时候！”杨光回到。
    董梅葆心里乐不可支。
    苏音也在认真地听顾芬说着北京的新鲜，不时的点头微笑。杨光又和董延年聊上了有关西藏的话题，一老一小渐入佳境。那两位阿姨则被桌上的美食吸引，兴致也许比别人更高。
    看到这个场景，董梅葆知道，剩下来的事情，就是着手处理自己和杨光之间更实际的问题了。
    董梅葆和爸妈回到家时，姐姐欣葆已经把安琪给哄睡了，一家人顺便坐在客厅里开了个小会。
    爸爸首先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杨光是个不错的孩子，自己可以接受，情感上的事情由梅葆自己定，但也必须征得杨光父母的同意。”
    妈妈说：“但杨光和梅葆比起来还有点不成熟，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情，如果为人夫的同时又为人父，可能对他来说会有点重。”
    妈妈的担心其实也是梅葆的担心。
    妈妈接着说，“顾芬太爱自己的儿子，保护的欲望很强，也就不太容易完全接纳她儿子爱的女人了。”
    “咱家梅葆未必是不明白这些事情。”爸爸说。“我们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让孩子自己考虑吧。”
    “梅葆，其实婆媳关系也不是那么可怕，关键要看中间那个男人处理的技巧，我家周明在这方面做得不错，我也就顺势做了个还不错的儿媳妇了。”欣葆说。
    “梅葆，我现在看杨光的妈妈好像是接受你了，不像是不同意你们样子，但你还是要跟杨光沟通好，他家要能完全接受你和孩子才行。”妈妈提醒梅葆。
    “嗯，我昨天听杨光说，她妈现在已经不再说反对了。”梅葆回答。
    尽管接触这个家庭并不深，但从杨光妈妈顾芬的一些做法上就可见一斑。只是，她爱杨光，在还没有努力的情况下就因为这些小事放弃，这爱也未免浅薄。想起杨光，梅葆心里又是暖暖的。今夜，他们窗外的西湖一定很美……
    接下来的两天里，董梅葆几乎成了“杨光旅行团”的全陪导游，游览名胜，吃遍美食，外加购物付账。顾芬因为心情很好，也像变了个人似的随和起来，还破天荒地给梅葆买过冰淇淋。杨光当然也是很开心，自己之前虽然一直担心，又一直隐约觉得梅葆能搞定自己的妈。
    临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董梅葆的父母邀请杨光母子来自己家里做客，为他们送行。走进那条悠长的小巷时，正是傍晚时分，一缕夕阳从粉墙黛瓦间穿过，把青石板路镀上了一层金色，不时有老人孩童从身边走过，抄着一口北方人听不懂，却软糯动听的方言。而在杨光眼里，走在前面穿着一袭白衫的董梅葆，堪比戴望舒《雨巷》里那个油纸伞下的美丽姑娘，只是她没有结满深怨，而是恬淡地住在了红尘的边上，燃亮着温暖的灯火，等爱……
    推开沉重的木门，梅葆家不大的院落里是一座两层的木质小楼，欧式风格透着久远的气息。院子一角除了一株粗大的法国梧桐，还有一颗桂花树，正是八月桂花开的时节，飘着满院子香。
    董梅葆的父母热情地把杨光母子让进客厅，中式家具陈设有序古色古香，木质地板虽然已经有些斑驳，但却被擦得发亮。从沙发对面的一扇门望过去，梅葆父亲的书房更是墙上水墨山水，旁边书柜林立，书卷气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