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第18节
待钟齐见过云阳侯和尚轻容,就看到随在母亲身后的方瑾凌,那张逢人便笑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份真诚,忍不住上前一步,惊喜道:“瑾凌,哥哥还以为你不来了。”
方瑾凌将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朝定国公府的大老爷恭敬行礼,接着看向钟齐,眉眼一弯,笑道:“老夫人待我极好,她老人家的寿辰,我岂敢不来?”
钟齐故作不高兴:“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自然好,所以宁愿喝了大半月的苦药,拼命让自己好起来也要见钟齐哥哥。”方瑾凌清澈透亮的眸光含着融融笑意,好似今日温暖的阳光,让人一见便心情舒朗。
“嘴变甜了,祖母见到你一定喜欢,你先随尚姨进去拜见,待会儿我来找你。”
“钟齐哥哥忙。”
他俩旁若无人地寒暄,至始至终,钟齐都未曾向站在云阳侯身后的方瑾玉看一眼,后者虽笑得坦然,可惜手里的折扇都快被折断了。
再看云阳侯和尚轻容,虽然夫妻间产生隔阂实属正常,可在重要场合都能让旁人看出貌合神离的却不多,而连最基本的面子情都没有的更是极为罕见。
结合前不久云阳侯不顾正室反对,执意迎回藏了十多年的外室和私生子,在京城闹出好大一个笑话,不少人看云阳侯的目光都带着嗤笑。
这令云阳侯有些难堪。
好在寒暄过后,又有宾客前来,钟大老爷带着钟齐告了罪,便让下人领着他们去拜见定国公和老夫人。
只是还未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声高唱。
“端王殿下到——”
“杨大学士到——”
高嘹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所有的寒暄议论,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接着不管是钟大老爷还是钟二老爷都齐齐下了台阶,迎接端王的到来。
方瑾凌透过人群,依稀看到为首的端王样貌,只见这位传说中礼贤下士,具有才名的皇子已近四十,但是面白儒雅,走路翩翩,颇有文人气质,若不是身上穿着蟒袍凸显尊贵,还以为是哪位学士大臣。
但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与端王并排而走,身材有些伛偻的老人身上,心说这位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杨大学士了。
只见杨慎行头发鬓白,面色尤为苍老,可见即使有杨氏不断打点,流放之地苦寒依旧煎熬,让他吃尽了苦头。不过哪怕尽显老态,这老头依旧目光烁然,精神奕奕,颇有老骥伏枥,胸有鸿图壮志之感。
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方瑾凌在心中评价着。
周围的目光虽率先落在端王身上,但最终与方瑾凌一样都汇集于这位杨大人,作为端王最有利的杀手锏,这位突然被皇上记起的杨大人才是今后朝廷动向的关键所在。
而他们的到来,要说高兴的莫过于云阳侯和方瑾玉,方瑾凌都能看到他们瞬间发亮的眼睛,和呼之欲出的激动心情。
还不等端王他们走近,云阳侯便一个大步向前,恭敬地行礼:“下官见过端王殿下,见过老师。”
只要消息不闭塞,必然知道杨慎行的女儿给了学生云阳侯做了十多年的外室,还生下儿子,关系可谓匪浅,果然便听到云阳侯身边的少年朝杨慎行唤了一声外祖。
一见到方瑾玉,杨慎行的眉头下意识地一皱,但很快舒展开来,神情温和地与方瑾玉说了几句家常,又问了问学问,最后嘱咐道:“既然院试在即,自当勤勉读书,莫要懈怠。”
方瑾玉闻言脸色微红,暗自欣喜:“谨遵外祖教诲。”
既然到了跟前,同样端王也很给面子,称赞了云阳侯的书法造诣,听到方瑾玉读书,还夸奖了几句年少有为,让这对父子简直受宠若惊,也吸引了旁边羡慕的目光。
直到有其他官员跟着上前行礼,他俩才识趣地让到了一旁,然后一同看向尚轻容和方瑾凌,抬起下巴露出了得意之色。
方瑾凌:“……”
他勉强将到嘴的“傻逼”二字给咽下,只是回头用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道,“娘,我爹真的在官场上混了十多年吗?”
竟然没发现杨慎行从头至尾没有提到过杨映雪,那流于表面的客套,摆明了不想在公众场合牵扯过多,这俩货还上去打眼,深怕旁人不知道方瑾玉是怎么来的。
尚轻容闻言顿了顿,也不知道该是讥笑还是可笑道:“他一直以为是我西陵侯府没有大力扶持,才让他蹉跎在工部八年之久。”
第21章 皇子
端王到来,众宾客避让行礼,待他们经过才随之坠在后面,自然尚轻容与方瑾凌一样。
不过杨慎行却在他们身边停下了脚步,而他一停,整个队伍也跟着停了。
只听到杨慎行唤了一声:“尚夫人。”
尚轻容抬头,杨慎行拱手道:“小女给夫人添了麻烦,本官惭愧,还请夫人海涵。”
这是杨慎行第一次提到杨映雪,却是带着歉疚的口吻。
方瑾凌站在尚轻容身后面露惊讶,心道:果然是个人物!既然云阳侯和方瑾玉将关系拿到台面上,未免旁人指摘,他干脆自觉矮上一头。
毕竟女儿做外室为妾非他所愿,亦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过大学士如他能自觉维护尊卑礼节,不仅挑不出错,甚至还能落下好感,让人赞一句守礼。
然而,尚轻容却轻笑一声,讽刺道:“可惜贵千金志气高远,一般人消受不起,所以恕我不能答应杨大人的请求。”
杨慎行的脸色微微一沉,似乎意外尚轻容会这么不给情面。
周围听着的人也面露惊讶,作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杨慎行愿意低声下气,一般人哪怕将小妾庶子恨得牙痒痒,也会维持面上的和平违心答应下来。
“夫人!”云阳侯见此不禁朝尚轻容喊了一声,不管后宅多么不宁,在外头这么多人,总要给他体面,给杨家面子,云阳侯面色着急。
而尚轻容则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场面瞬间尴尬起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景王殿下到——”
“老六这是专门盯着本王啊,我脚跟都没站稳,这就跟着来了。”端王率先一笑,打破了僵局。
定国公府的大老爷赶紧前往迎接,很快将景王殿下给迎进来,神情之中相比端王更显热络。
两旁宾客再一次行礼。
景王虚虚抬了一下,看向端王:“端王兄不是早就到了吗,怎还杵在这里。”
他明显比端王年轻许多,瞧着不过二十几许,与端王儒雅随和不同,从华贵的衣着打扮上就可看出这位皇子殿下的高傲。王贵妃来自大世族,是如今后宫中最尊贵的存在,他作为皇子,自有一份别与兄弟的金贵。
他眼神一瞥,看见了杨慎行,再定睛一看,云阳侯府的人都在,等有人将前因后果简单一说,他顿时皮笑肉不笑道:“杨大学士好大的官威啊,是人都得给你面子。”
“六弟说的哪里话,不过碰巧凑上,闲聊几句而已。”端王朗声回答。
景王扬了扬眉,掸了掸自己的华服大袖,一副漫不经心道:“有这闲情功夫与女眷闲聊,两位不如想想这雪灾该怎么办,如今各地的灾情都已经汇到朝堂,就等着户部拨银子赈灾。别等到冬天都过去了,两位还在商议。”
端王一听,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他冷笑一声道:“六弟这忧国忧民的模样可真是令为兄感动,可惜要不是工部将国库最后一点存银拿去修熙和园,也不会让户部拨不出一两银子。”
景王将嘴唇往下瞥,“修熙和园是父皇的旨意。”
“事有轻重缓急,六弟难道不知道?”
景王毫无退让,直接讥讽回去:“这话,二哥不如跟父皇说去,只要你敢。”
端王眼神瞬间变得不善起来,而景王毫无惧意,似乎就等他沉不住气。
眼看着这两位亲王剑拔弩张又要开始争吵,端王妃轻轻一笑:“今日是定国公夫人的寿辰,两位确定要在这里争论出长短,给人看笑话吗?”
王妃递了台阶,可端王的神情依旧不悦,他忍不住问钟大老爷:“还有什么贵客没到,需要本王亲自迎接?”
钟大老爷连忙赔笑:“端王殿下说笑了,哪儿还有比两位更尊贵的客人。天气寒凉,请往花厅就坐,下官已着人禀告二老,他们正赶来拜见。”
景王闲闲一声:“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怎好让她来见,自是我们前往祝寿,带路吧。”
钟大老爷松了一口气,连连告罪,“请。”
大部队总算又开始动了。
其实这争吵就在方瑾凌身边,让他听得一清二楚,也从这只字片语中,让他大致了解了这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两位皇子。
只是有些一言难尽,原本对景王殿下的期待,也变得失望起来。
灾情如此严重,这两位竟是为了攻讦对方枉顾百姓性命,作为曾经的百姓一员,听到这些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更让他遗憾的是,周围的官员除了听到争吵有些尴尬以外,没一个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杨慎行,听到灾情,眉宇间还有些不忍心。
这寿宴还没正式参加,方瑾凌就索然无味了。
然而,今日这段路注定是走不快的。
“七皇子殿下到——”
门口再一次长唱,众人闻之停下脚步,然后一瞬间陷入奇怪沉默中,方瑾凌觉得莫名之时,却见周围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有别于对两位亲王的热络和恭敬,他竟然还能听到旁边官员之间的窃窃私语。
“这位怎么来了?”
“不是说因婚事不顺,羞于见人了吗?”
“他?羞于见人?七皇子若有这份羞耻心,皇子妃早定下了,各家有闺女的还会听到这个风声,为了躲他急急忙忙婚配吗?”
“说的也是,亏得这位是皇子,皇上再不待见他,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否则……”
“别说,今日寿宴来了这位,定国公可得头疼死了。这位可不会看场合,一旦闹起来难堪总是别人。”
“离他远些吧。”
“对,谁沾上谁倒霉。”
……
京城勋贵圈子里的新鲜事不多,可一旦流传开那就跟瘟疫一样,很快人尽皆知。
如云阳侯置外室养私生,还被正室夫人打破了头,哪怕他再怎么掩盖,人又不是傻子,早就当笑话传开了。
结果没想到,还有一位更重量级的人物。
这位七皇子人还没到,就成功地将众人的目光和焦点都吸引了过去。众人言语冒犯之中,眼神还带着浓浓的期待,似乎很想看看这位“滚刀肉”会将定国公府的寿宴给怎样祸祸。
方瑾凌听了一耳朵的负面评价,顿时对那姗姗远来的身影顿时产生了兴趣,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位也是个“人才”。
皇家经过几代的美人孕育,龙子龙孙的相貌都极为出色,可饶是如此,当七皇子刘珂出现在方瑾凌的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了一下。
锋眉锐利,鼻梁高挺,轮廓分明,光看五官张扬深刻,就知道是个分外惹眼,又极其英俊的青年,放哪儿都能引起一番尖叫。
只是可惜他此刻薄唇紧抿,弧度往下,目光散漫,脸色看起来奇臭无比,一副好似不是来拜寿而是来吊丧一样,谁看了都得摇个头,离他远点儿。
要不是皇子之尊,定国公府估计都要将人给“请”出去,免得沾染晦气。
方瑾凌眼尖地看到钟大老爷笑容扭了一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迎接。
“下官见过七殿下,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七皇子瞥了他一眼,往下的嘴角往上一扬,露出讽刺的弧度:“钟大,别笑了,难看死了,知道你不愿意见到爷,咱们彼此彼此,大冬天的我也不乐意来看一群猴子逢场作戏,虚伪的很。”
那您倒是别来啊!
一竿子直接打翻一船人,好一只狗嘴吐不出象牙。
钟大老爷和钟二老爷好悬没将这句话给呐喊出来,生生给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