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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要出家 第81节

      他无声勾唇,猛地扯紧缰绳,转向左青,“杭州府有什么特产?”
    左青稍愣,绞尽脑汁地想,“杭州府,杭州府的西湖龙井、丝绸玉缎名誉天下,还有西湖藕粉、西湖醋鱼、西湖牛肉羹……”
    他一股脑说了无数吃食,说到最后肚子都有些犯饿,吞着口水提议,“要不,公子用完饭再走?”
    周念南觉得建议不错,找了家酒楼,将左青所说的吃食都点上一遍,每道都用心品尝几口。
    左青付完账出来,见隔壁便是丝绸铺与茶叶铺,问道:“公子,您要给谢小姐带点丝绸和茶叶回去吗?”
    周念南却道:“我已为她准备好了礼物。”
    左青:????什么时候准备的,是我眼睛长歪,看漏了吗????
    *
    崔府中,也有件大事正在发生。
    谢氏要生了。
    半夜时分,谢氏在睡梦中被痛醒,身下濡湿一片。崔士硕衣冠不整地冲出房门,焦灼呼喊:“快叫产婆和太医来!夫人要生了,夫人要生了!”
    崔府顿时陷入喧嚷之中,叫产婆的叫产婆,喊太医的喊太医,通知崔府各房女眷地通知各房女眷。
    不多时,崔老夫人领着吴氏和李氏匆匆赶到二房主持局面,几位小姐们也都闻风而来。
    崔老夫人领着两位儿媳进了产房,崔家小姐们则与崔士硕一同在外等候。崔士硕一改平日里的儒雅镇定,衣衫皱乱,频繁地抬头望着产房。
    产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又渐渐弱下去,崔士硕听着心焦,捏着拳头团团打转,“怎么没声音了?我要进去看看!”
    他不管不顾地往里冲,被崔老夫人身边的几名嬷嬷一把拦下,“我的二老爷诶!您可不能进去,里面血气冲天,小心污糟了您的身子!”
    崔士硕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有的没的!快!你给我闪开!”
    嬷嬷们不肯让,崔士硕正想指使下人硬闯,便听耳畔传来一句讽话,“父亲,娘当初生我的时候,您也这么担心她的安危吗?”
    崔士硕侧首,对上一双倔强而隐泛泪光的眼,心头不由微滞,仿佛重新站在了多年前的那夜。
    相似的场景,与芊儿不同的是,婉娘并不爱他,生下孩子后更不愿多看一眼……但无论如何,那是他们的孩子啊,稚子何其无辜。
    “夕珺……”他惆怅地开口,还未说话,便见崔夕珺狠很跺脚,扔下一句话跑了。
    她道:父亲,我为娘亲感到不值,您根本不值得她拼尽全力为您生下我和二哥!
    不值?
    崔士硕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往后连退三步,似受到极大冲击。
    确实不值,婉娘是他一厢情愿求来的姻缘,她心有所爱,而那人根本不是他——
    “姑父。”谢渺的声音慢悠悠传来,笑道:“您听,姑母生了呢。”
    婴儿宏亮的啼哭声划破夜空,昭示新生命的初诞,承载着一对有情人的期许与爱意。
    房里有人大喊:“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崔士硕闭上眼,怆然无泪。
    他如临冰火两重天,一面是旧日情伤,一面是新梦伊始。他理应抛弃过往冲进去拥抱谢氏和孩子,但他迈不开脚。
    “阿渺,我去看看夕珺,马上回来。”崔士硕别开脸,几乎落荒而逃。
    周围的人霎时静默,面面相觑:看来哪怕二夫人生子,都无法撼动三小姐的地位呢……只要三小姐在,二夫人和表小姐就永无出头之日。
    有几道幸灾乐祸的视线落到谢渺身上,谢渺低头看着鞋尖,心道,姑父果然做了与前世同样的选择。
    若说她曾经为姑母感到委屈,如今却看得分明。对姑父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顾念女儿的情绪,将来亦不曾落下对弟弟的疼爱,从哪方面看都挑不出错。
    崔夕宁误以为她情绪低落,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见崔慕礼姗姗来迟。
    于是,众人便看到,贯来对表小姐敬而远之的二公子,不仅直接站到表小姐身畔,还微俯下身,凑近表小姐,温声问:“母亲生了?”
    表小姐:“嗯。”
    二公子问:“弟弟还是妹妹?”
    表小姐:“弟弟。”
    二公子笑:“我们猜得真准。”
    一旁被忽视了的众人满脸茫然:……什么我们,哪里来的我们?
    表小姐似乎嫌二公子站得过近,往旁边靠了靠,紧接着,二公子也跟着挪了步子。
    表小姐:……
    二公子:“父亲呢?”
    表小姐:“追夕珺表妹去了。”
    二公子:“夕珺不懂事,我找机会再说说她。”
    表小姐:“哦,好。”
    全程,表小姐客套有礼,反倒是二公子主动殷勤。
    众人皆是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揉揉左眼,再揉揉右眼:妈诶!是他们眼花了吗?二公子和表小姐的态度怎么掉了个儿?二公子这是中了邪不成?
    唯有崔夕宁抬着袖子,掩住上翘的唇角。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她才是崔府里头个知晓二哥心思的人呢。
    第73章
    二房再得一子, 红绸挂满崔府的各个角落。前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崔士硕忙得脚不沾地。
    谢氏被移至干净的厢房中,半靠在软塌上, 由嫣紫喂她喝参汤。一旁, 谢渺站在乳娘樊氏身旁, 目不转睛地盯着襁褓中正熟睡的小婴儿,左看欢喜,右看更是欢喜。
    她好奇问道:“不都说刚出生的孩子像猴崽吗?怎地弟弟这般好看?”
    樊氏闻言失笑,“那些皱巴巴的婴儿, 多是未足月便出生, 咱家五公子在夫人肚里待得久, 营养够够的,生出来自然白白嫩嫩,讨喜的很。”
    谢渺长了见识, “原来如此。”
    樊氏道:“表小姐要抱抱五公子吗?”
    谢渺连忙摆手,“不了, 不用。”
    樊氏道:“别怕,五公子睡着了,乖得很。”
    谢氏推开嫣紫送来的汤匙,示意不再喝了, 笑道:“阿渺,快抱抱你弟弟。”
    谢渺推拒不过,只好接过襁褓,动作小心翼翼, 唯恐惹来小婴儿的不适。
    “姑母, 这样抱, 对吗?”她轻如耳语地道。
    谢氏被她的样子逗笑, “对,就这样抱,挺好。”
    谢渺凝视着小婴儿舒逸的睡颜,心中空荡了许久的某处,渐渐充盈着一种奇妙的感觉。
    谢氏与嫣紫打趣道:“瞧瞧,阿渺那样欢喜孩子,将来定是个合格的母亲。”
    嫣紫笑道:“是的呢,表小姐抱得有模有样,看,五公子都笑了。”
    粉雕玉琢般的小婴儿的确在笑,谢渺眨了眨眼,强忍下鼻间酸涩。
    真好啊。
    不多时,樊氏抱着小公子去隔壁休息,谢渺坐到床畔,陪谢氏说话。
    谢渺问:“姑母,生孩子疼吗?”
    谢氏的脸色犹显苍白,“疼,去了半条命才生出来,幸亏你姑父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否则再叫我生几个,我可扛不住。”
    谢渺犹豫了会,问道:“姑母,您不生气吗?”
    谢氏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阿渺,你姑父有自己的苦衷。”
    谢渺便不再多问,姑母与姑父一条心,互相理解包容,根本无需外人担忧。
    “弟弟取好名字了吗?”谢渺明知故问。
    “取了,是父亲取的名字,崔慕晟。”
    晟字,兴盛也。
    谢渺赞道:“好名字。”
    谢氏虽体虚无力,一双眼却泛着精光,直勾勾地望着她,“阿渺,来说说吧,你与慕礼如今是什么情况?”
    她可是听下人说了,她生产的时候,二公子当众待表小姐言行亲密的很。
    ……
    谢渺暗骂:就知道崔慕礼那厮没安好心思。面上却一片坦然,道:“姑母,我早已将表哥当做亲生兄长,现在是亲如兄妹的关系。”
    “哦?”谢氏笑得意味深长,“慕礼也是这般想?”
    谢渺面不改色地道:“自然。”
    谢氏用手指戳她的脑袋,没好气地道:“行,我看你能装到何时。”
    谢渺揉揉额头,忽然沉静下来,道:“姑母,再有几日,便是父亲与母亲的忌日了。”
    谢氏眸光黯淡,隐有悲伤,“这么快吗?该是第十三年了吧。”
    谢渺拉住她的手,朝她笑道:“您刚生了弟弟,便在家好好休养,到时候我去清心庵替他们诵经祭拜。”
    “阿渺……”谢氏叹了口气,心疼地回握住她,“辛苦你了。”
    谢渺道:“不辛苦。”
    怎会辛苦呢?姑母顺利生产,她心心念的那件事也慢慢逼近,等做完一切,她便能安心地离开。
    谢渺垂眸一瞬,随即抬头笑了,“姑母,等弟弟的百日宴过去,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谢氏不知联想到何事,挑高细眉,隐含期待地道:“好,我等你开诚布公的那天。”
    ……
    谢渺的眼神飘忽:呃,姑母您好像对我有点误会,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