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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

      “他还在外头”
    进电梯前,季浩然发了条信息给罗生生,告知她程念樟没走。
    罗生生见信,嘴角漏笑,心思里竟还起了些许得意。
    她跳下沙发,对镜照了眼自己的妆容,发现面上斑斑驳驳的,哭花的粉底遮不住眼下的黑青,唇膏也因刚才的接吻而晕淡,整个人看起来,就和个病号似地,一点精神头也没有。
    瞧着这样的自己,罗生生当即又卸下笑容,转成副不高兴的苦相,冷脸向前,开门朝外探头。
    “喂!”
    程念樟正要转身的动作,被蓦地叫停了下来。
    这男人背对着她,定身不动,因不见脸孔,也分析不出情绪几何,罗生生只能看见有烟缕自他头前升腾,配合他不言不动的状态,想来应该还是落寞居多。
    “走廊有烟雾报警,不让抽烟,你要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
    罗生生开大了点门缝,人侧站着,摆出副迎客的姿态。
    程念樟依旧没有说话,但鞋尖转向,居然还真就听话地回头,向她走了过来。
    擦身时,罗生生抬眼弱弱觑了这男人一眼,刚刚季浩然在,她还能分神去别处,现在变回了独处,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就开始擂地愈加厉害起来。
    真是怪没出息的。
    这间屋子,其实他俩都不熟,罗生生放人进来后,寻觅了一圈,最终指了指餐桌让他去坐。
    一来她现在正饿着,坐下方便喝粥,二来那里离床也有段距离,正好适合供他们静下心来对谈。
    “帮我舀碗粥,我饿了。”
    桌面上是酒店送来的热粥,罗生生摸了摸砂锅边缘,被烫到缩起了手,遂抬了抬下巴,支使程念樟帮她来舀,语气理所当然地……和使唤条狗,也差不了多少意思。
    程念樟听言,吐了口烟,往台面缸里摁灭后,竟还真就顺她意思,盛了半碗,推到对面。
    “没吃东西吗?床边的烧腊吃得和狗啃的一样。”
    “一天都没吃的,白天我还因为低血糖,从梯子上摔了下来。”罗生生说着,转过手肘,关节处有一片小小的擦伤,正是中午摔落的印证:“喏,你看,可痛了!”
    男人瞥见伤口,拇指碰触后,听她用力“嘶”了一声,配合着观察,是越看越觉到她面色的憔悴。酒吧里有妆容和灯光遮掩,刚才又全是看得镜面里的她,现在近瞧清楚了,心疼便立马开始作祟。
    但他这个人,嘴巴比心硬,好话在肚里打转了半天,出口却还是句欠欠儿的——
    “也不知道不吃东西,是要作给谁看。”
    罗生生扭捏着抽回手,抬头瞪了他眼,噘起嘴,明着向他摆起了脸色。
    “你好得到哪里?片场也不去,整天泡吧喝酒赌钱,我是伤点身体,你是连志气也不要了,不嫌丢人吗?”
    “呵。”
    “笑什么笑,等我吃饱有力气了,还要和你算账的。”
    说完这句,罗生生仰头扒完最后一口,刚放下碗,程念樟就拿了过去,帮她舀了两勺新的。
    “你打我时的力气,可不算小。”
    说得是那记耳光。
    力气确实不小。
    “谁叫你刚才在酒吧发癫,非要合着那个阿妙来气我。有话出去说不好吗?干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别人看我笑话?”
    自然是源于他不开心。
    但不开心的原因,又多有晦涩。
    这问题真要答起来,难免会折损程念樟的颜面,教她更加拿乔。所以这男人当下仍旧选择缄口,只默默动作,不与作答。
    罗生生等了会儿,没听到他动静,干脆自顾着接道:
    “早上我打你电话,就是那个阿妙接的,今晚你又点了她,还又亲又抱地,你俩肯定是有一腿的,对不对?”
    “接错罢了,她是Melisa的人,与我没大关系。”
    这……
    好敷衍的解释。
    多说一句会死似的。
    “哪有那么巧的,不睡一起,怎么能拿你电话?”
    “居老板家一楼有监控,不信的话,我让他调你看看。”
    实际是没有的,不过程念樟出口的语气笃定,听着就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莫名竟还让罗生生心里不由起了一丝惭愧。
    “呃……没睡就没睡,别这么兴师动众的,本来他就不喜欢我,要是去调他家监控,看到些不该看的,还不知道会怎么埋汰我呢。”
    “那你呢?怎么会和季浩然一道过来?”
    这男人问话时,视线对在她的抹胸。
    罗生生的这身装扮在他眼里,基本就和穿着内衣出街无异,他从初始见着,就很不欢喜。外加他俩刚进酒吧时,这女人还披着件一看就是其他男人的外套……再要他摆出好脸,估计是比登天还难。
    “他说你在,我就跟来咯,不然邀请制的,没他带着,我怎么进来?”
    罗生生反应也快,季浩然今日帮她许多,到了这个关口,她可不会随便出卖队友。
    “不会打我电话吗?”
    “打了怕又被哪个女人给接了,本来就挺难受的,干嘛还自找不痛快?”
    “那拉黑作什么?你当时说过我不许用这招,自己倒是用得来劲。”
    “气到了……你昨晚太凶了!而且打不通电话,你就不能来找我吗?我又不像你,有那么多地方可去,顶多剧组酒店两头跑,找起来多容易。可是就算这样,你看……你都不乐意。”
    罗生生说着说着,大约觉得委屈,眼泪随眨眼就被带了出来,瞧着可怜兮兮,并不像是在装在演。
    桌面抽纸隔得有些远,程念樟定睛看了这女人一会儿,心神绕远别处又回归当前,深吸了口气,便站起来,欲抬手将它给勾近。这男人在俯身时,领口垂荡,透出内肉,侧脸也挨她很近,近到能看得清一些细密冒起的胡茬,也闻得到他身上此刻混杂着烟酒的气息。
    说实话,有点邋遢,但又让她不禁有些窃喜。
    人,本质就是个矛盾又自私的物种,既想他好,但又不想他离了自己,还能好……
    “你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都臭了。”
    程念樟抽纸替她抹泪时,听她提起这嘴,不禁侧头闻了闻自己。
    他这两天都浸在酒里,实际并嗅不出什么名堂,可罗生生既然明着嫌弃了,那就算没什么味儿,他也难免会跟着有些在意。
    “这两天过得有些浑噩,没太留心。”
    “那先脱了吧,等会儿泡个澡,去去掉晦气。”
    罗生生边说,边上手替他解起了襟扣。
    程念樟愣了愣,当她抽出自己衬衫下摆的那刻,他终于回神,出手将这女人的手腕制止,蹙眉沉声道:
    “等一等,我还有些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