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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他躺进他心爱的土地

      兵农分离,对秦国来说是一件大事,就在秦国设立常备军队之后,天下百姓也就可以休息了,他们不必再时刻准备好参与战争,赵括最初本来是想要设立两万的常备军队,可问题是,秦国的边境地区不是很太平,唯一算得上太平的只有北方的草原了,再辽东之外的东胡发生了很多的转变,部落内战,有大量的牧民叛逃,有首领带着自己的人在秦地劫掠。
    而在南方,也有蛮人试探性的进行劫掠,好在坐镇南方的几个太守都是狠人,甚至还有一个关内侯,这些人不怕蛮人的挑衅,有些时候,他们还会带着郡县里的士卒跟对方硬刚,赵康甚至砍掉了两个蛮人的头领,要不是没有等到嬴政的命令,他就要直接去灭国了。
    赵括心里同时也担心,各国虽然都覆灭了,可是贵族都还在,复国主义者数不胜数,他很害怕秦国正在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的时候,敌人会忽然袭击,发动叛乱,故而,赵括还是保留了五万的常备军队,要知道,这个数字比汉朝的常备军队数量还要多,在如今的生产力之下,已经算是穷兵黩武了!
    可是赵括必须要保证如今这个过渡期的安全,这些常备军队,因为完全脱离农业生产,整日操练,他们的战斗力会更加的惊人,汉朝设立常备军队,在讨伐敌人的时候就是以常备军队为主,然后临时召集一些良家子来辅佐,随后进行战争,这使得汉朝的军队战斗力高的惊人。
    可若是这样的常备军队受到极大的打击,全军覆灭,那就要出很大很大的问题了。历史上,常备军导致王朝翻车的情况不少见,例如在东汉末年,一位不太出色的将军带着北军讨伐敌人,弄得北军几乎覆灭,接下来,当国内出现了大规模叛乱的时候,庙堂就慌了..连忙从三河召集良家子组织骑兵军团....甚至需要郡县自己召集士卒来应对。
    故而赵括对这支常备军的要求是很高的,一定要肩负起保护国家的重任,这支常备军队,当然也不能用过去的办法进行操练,赵括和尉缭制定了一套新的操练体系,赵括是照抄后世的,而魏缭负责结合当下,他们这套操练体系被称为《练兵纲要》,这也直接就奠定了从这之后的军队操练与整编体系。
    赵括虽然知道的不多,可是他经历过军训,他知道士卒们应该要接受什么样的训练,什么的训练能让军队保持强大,这训练体系不只是说体能训练,体能训练并不困难,赵括提出的先进练兵办法里包括对士卒们的思想教育,也就是要让士卒们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自己的职责是什么,要让士卒们拥有文化水平。
    要操练出一支有文化道德素养,战斗力高强的新军队,一如往常,赵括还是说空话而已,什么文化操练,什么思想操练,什么团体,什么意志...他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具体施行的时候这就成了魏缭来操办的事情了。魏缭成功的沦落为了赵括手下又一个工具人,嗯,像他这样的工具人,赵括手里还有千千万个。
    魏缭虽然觉得头大,可他也认同赵括的治兵理念,尤其是当赵括直接搬出荀子曾经点评天下军队的道理,直接说要打造出一个仁义之师的时候,天下的儒生可谓是非常的开心。他们认为赵括在执行儒家的思想,当然,赵括是杂家,说难听点,杂家就是一群不劳而获,整天想着偷别人东西的人。
    什么有用,就拿来为我所用,没用的就直接抛弃。
    同时,赵括觉得,在如此培养常备军队后,等过个十几年,或者有士卒受伤退役,那这些人就可以成为基层的官吏...因为他们拥有文化,个人道德素养也很高...赵括的目光还是比较深远的,在制定练兵纲要的时候,他甚至还参杂了不少的私货,加了点将来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
    赵括觉得,等到常备军队完全成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秦国了。
    同时,本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想法,他还在支持墨家来研发一些先进武器,赵括厌恶战争,可是一个国家如果疏忽了对国防的建设,那就会出大问题。赵括脑海里有太多的想法,从连发弩这样到火器大炮,可惜,赵括在穿越群体里显得太过普通,他根本就不会打造这些东西。
    他讲述给墨者的时候,墨者也是一脸的茫然。
    这有点太超出这个时代的水平了,墨者们根本无法打造出来....兵农分离之后,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对百姓的操练问题,赵括觉得,可以停止对百姓的操练了,在秦国,男人长大之后都要接受军训,甚至在赵,魏都是这样的,只有齐国不是如此。赵括觉得,可以按着乡为单位来锻炼一下百姓,但是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将他们变成待命的时刻准备上战场的士卒。
    分离之后,军功制也就被瓦解了,赵括的新爵位颁发之后,很多人保留了原先的爵位,可是他们却也没有办法继续往上爬,他们心里肯定是不喜欢新政的,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通过其他办法,例如务农,研发,开垦等等。各种不同类型的爵位出现之后,秦国进入了一段较为混乱的时期。
    因为改革变动太大,故而出现政务上的混乱,这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皇帝不这么认为,他看到地方的上书之后,非常的生气,罢免了不少的官吏,要求地方官吏即刻整顿,即刻接受!因为这件事,赵括有些生气的去找了嬴政,自从一王天下之后,嬴政的性格愈发的霸道。
    虽然面对赵括还是恭恭敬敬的,可是骨子里的那种蛮横与霸气却有些藏不住了。
    君王有这样的胆魄是好事,有些时候也是坏事。
    赵括真的很担心,哪一天自己不在了,嬴政就会暴露出自己最霸道的那一面,开始不管不顾的大治天下,他相信嬴政一定能做出很多非凡的事情,例如击败匈奴,征服南越,修建一条让人震惊的城墙,修建只能让他通行的驰道,修建一个没有人比得上的陵墓...可是,赵括最害怕的也就是这些。
    不是说这些不好,不应该,只是,嬴政不能太急,几代人的事情,若是强行给按在一个时间里去完成,那会造成太大的危害,故而,赵括在担心之下,就有些生气。他走进王宫的时候,弯着腰,低着头,小步走到了嬴政的面前,口称陛下,俯身大拜,这个举动,吓坏了皇帝,皇帝猛地跳了起来,急忙将他扶起。
    “您这是做什么?”
    “臣是来拜见陛下的。”
    “父亲....我做错了什么,您骂就是了,您不要这样...”,嬴政沉思了片刻,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赵括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臣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来拜谢您的。”
    “臣听闻,您一夜之内,竟罢免了六位县令,只是因为他们来不及完成对爵位的改变....他们不是在燕就是楚,您的命令感到他们身边都要几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他们都没有能完成,这实在是他们的过错。您为了百姓不为爵位担心而严厉的处置他们,百姓们是非常开心的。”
    “我听闻,您又接见了郑国,准备动用数百万人来修建水利,同时,您还询问李斯是否能修建一条可以让您直接前往齐国的道路,这很好啊,百姓们刚刚结束战乱,正是闲着不知该怎么做,在家里都快闲出病来,让他们全部去修水利,这是非常好的,何况,您要修建那么奢华的道路,百姓们站在道路边上观望,心里不知该多为您而开心啊。”
    嬴政在瞬间脸色就有些涨红了,他也明白赵括为什么来找自己了,他低着头,说道:“水利之事,我已经往后推迟了几年,驰道的事情,李斯说出费用后我就没有下令去修建了...”
    “我希望,您每年都可以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坐上马车,不要走驰道,就偷偷的前往各地去看看,看看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去听听,听听百姓是怎么说的...”
    “我明白了...”,皇帝低着头受教。
    赵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离开了王宫,嬴政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父亲年纪越来越大,怎么说话都变得像戈公了?不过,赵括的到来,也的确是让嬴政冷静了一下,在百废待兴的时候,冒然的做事,或者太过苛刻的要求大臣官吏,似乎都不是好事。嬴政撤销了自己的罢免令,决定给与他们一次机会。
    “听闻,你最近和那些儒生走的有些近....”,赵括一边书写,一边询问。
    扶苏坐在一旁,正在为赵括整理文书,听到赵括的询问,他平静的点着头,说道:“他们前来拜访,我觉得他们的话很有道理。韩非子告诉我说:治理国家要警惕所有人,不能相信任何人。儒家的学者告诉我:治理国家要尊敬大臣,要重视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来辅佐自己。”
    “我觉得儒生说的更有道理,难道大父不这样认为吗?”
    赵括停下了笔,他转过头来,打量着扶苏,无奈的说道:“难道两者就不能兼备吗?尊敬大臣是对的,不只是大臣,任何人都应该被尊敬,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欺辱他人。可是,你作为君王,就要担起天下的重任,你不能轻信大臣...如果作为君王的受骗了,那就是齐王建这样的下场啊。”
    “可是...我不会去宠信后胜那样的人,我会尊敬我的大臣,会放心的任用他们,但是如果他们犯错,我也会去处置他们。如果父亲不信任文信侯,不信任您,不信任诸多将军大臣,他能有今天的功业吗?”,扶苏反问道。
    赵括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你所想的,和你能做的,大概是不一样的。”
    “这样吧,你明天就去会稽。”
    “大父...我为什么要去哪里?”
    “去哪里当个乡中官吏,我会吩咐赵康,让他不要庇护你...我得让你知道,心里所想的,跟你现实里所遇到的,未必是一样的,你这次前往,就不许说你的身份...你就是个普通的毕业生。“,赵括说着,扶苏并没有拒绝,甚至他还非常的期待,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出一些不同的事情来。
    扶苏带着赵括的书信来到王宫,告诉皇帝自己要前往会稽的消息的时候,嬴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他觉得父亲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而且赵康也一定会保护好他,嬴政完全不担心。扶苏就这样离开了咸阳,而赵括则是继续忙着学校和制度改革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在这一天,忽然传来了噩耗。
    农家弟子找到了赵括,告诉他,展逝世了。
    赵括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
    在当今这些学者里,得到赵括尊敬的人并不少,而展又是最让赵括敬佩的学者。展出身贫寒,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姓氏,纯粹的黔首,在成为农家的领袖后,他的眼前没有功名,没有富贵,他几乎没有什么物质上的追求,春夏秋冬,他都是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在耕地里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忙碌着。
    他勘察土地,寻找治理害虫的办法,改善土地质量,一心所想的只有脚下那黝黑的土地,土地上那些贫苦的人。他不求任何回报,甚至,他都不愿意休息片刻,他曾徒步走在秦国的边陲贫瘠耕地上,也曾冒着寒风来到燕国的黑土地试种,也曾踏着水来查看楚国的土壤.....
    这样的人很伟大,带着一种莫名的震撼,仿佛一座高山,不,仿佛那天空一般。总是有小人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这些人,作秀,伪君子,骗子,说空话...值得庆幸的是,很多很多伟大的人,他们都已经入土了。
    这意味着他们永远也不会听到后来的坐享其成的小人们恶毒的以怨报德的攻击,也不必看到他们令人作呕的脸。
    展一直都很健康,可是他的确很年迈了,这一天,他一如往常的跟着弟子们前往耕作,有些累了,他就背靠着一棵大树休息,而这么一闭眼,就没有再睁开双眼了,当赵括过去的时候,展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他背靠着树木,耷拉着脑袋,满脸的惬意与笑容,他很安详的在休息。
    他的衣服依旧那样的脏乱,一旁放着一把险些用烂了的锄头。
    赵括抿着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老人安静的坐在耕地边上,惬意的休息,这一幕很美,很安详。
    赵括忍不住的,伸出手来,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
    “辛苦了....休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