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朝开猫咖 第190节
朱瞻基就低下了头,慢慢地转着手里的野兔。
那兔子在火上烤得油脂汪汪,一滴一滴的落入火中,爆出滋啦声响。直到兔子熟了,朱瞻基才突然问他:“尺玉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的儿子,会乱杀忠臣,会背叛兄弟,会为敌带路。
“陛下。一个生来就位高权重的人,是不会明白民生之苦的。”顾长安没有回答他,“他生活里没有的东西,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所有人都在围着他打转,他也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个国家应当倾力供养他一人。”
“一个人眼中没有真实,脑中没有教育,心中没有担当。如果他一朝握权柄,他会成为怎样的人?”
顾长安说着,转过头去看着朱瞻基轻声道:“尺玉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你却问我,它的话是真是假?”
“你以为呢?”他问,“是真是假?”
朱瞻基喉头滚动。
他并非质疑尺玉,他只是在害怕。他的儿子,居然会是那样一个畜生。他生出了这样的畜生,又如何与祖宗,与天下百姓交代?
“我……”
“咪嗷,长安你不要凶他。”
雪白的小猫窜了回来,它娇娇地蹭了蹭长安的手:“尺玉不怪他。”
“尺玉!”
朱瞻基想要抓猫,可那小猫却后退了一步:“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不能在这里啦。”它望着自己的主人,轻声说:“回去吧。”
长风呼啸,牛羊也好,远处的营地也好,眼前的朱瞻基也好,都在这一阵风中消失了。
茫茫草原里,只余下了顾长安与尺玉。
“长安。”尺玉喊他,“抱抱。”
顾长安压下眼中酸涩,笑着伸出手去:“好,抱抱。”
雪白的小猫咪熟门熟路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它窝在长安暖洋洋的怀抱里,看着远处被风掀起的碧浪:“长安,尺玉不是故意的骗你的,你不要生猫猫的气。”
“不生气。”顾长安摸着它,“我们尺玉是最乖的猫猫了。”
“那当然。”尺玉得意的甩了甩尾巴,“你也不要忘记尺玉,尺玉最喜欢长安了。”
“好,不会忘记尺玉的。”他抱着猫,慢慢地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里。
“还有,还有……”尺玉急道,“如果,如果还有缘分,你和小老虎记得来找尺玉哦。不管尺玉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记得来找尺玉哦。”
顾长安吸了吸鼻子:“好。我们尺玉要努力的投胎转世好不好?你要努力的等我来找你。”
“好喵。”尺玉又心满意足地甩了甩尾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是尺玉要帮猫猫们完成心愿,不是长安。”
“猜到啦。”顾长安道。
“那也是尺玉的代价,不是顾白七的。”尺玉又说。
“……?”顾长安楞了一下,“顾白七?”
“顾康康加上白七爷,就是顾白七喵。”尺玉甩了甩尾巴,“尺玉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那个老虎崽子。”
顾长安笑了起来:“好。”
“最后……”尺玉在他怀里站了起来,它抵着顾长安的额头,轻声说,“长安,我们的契约完成了。你自由了。”
顾长安额间红纹光芒大盛。
尺玉缓缓变得透明,它依恋的蹭着长安的脸颊:“那间猫咖是尺玉唯一能给长安的东西了。我们长安要健康快乐的生活。”
“再见了,长安。”
小猫与无尽的草原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顾长安睁开眼,眼前是捧着星火的白七。
“长安。”白七像他伸出手,“我们回家吧。”
顾长安牵住他的手:“好。”
第176章 后日谈(一)、想从天地之间找出残魂
顾长安与白七来得大张旗鼓, 走得却是悄无声息。
第二日杨指挥使来给他俩送饭时,五进大宅空空荡荡,唯有一封辞别信压在了一个眼熟的木匣下, 放在了正厅的桌子上。
杨指挥使收好东西, 连忙询问宅邸里工作的锦衣卫:“可曾看见两位老爷出门去?”
锦衣卫们纷纷摇头,从昨晚至今, 他们是真的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真走了……”杨指挥使拿着信笺一阵茫然, 都走了,那陛下怎么办啊?
猫老爷走了也是个大事,瞒也不可能瞒得住。还是得先进宫一趟才行。
他们陛下昨夜里已经醒了,听闻太医如何把脉,都再把不出任何的病症了。分明是个好事,但他们陛下心情却十分的不愉快。
信笺与木匣呈递上去, 那十分的不愉快顿时变作了百分。
“都走了。”朱瞻基抓着信纸, 直将信纸抓出褶皱, 才猛地一松手,“都走了……”
他气得狠了, 又有凉气窜来, 激得他咳了几声。
“去追。”他低着头, “传旨各州各府,日后顾郎君想做些什么,尽力配合, 勿要阻拦。”
他说完挥挥手:“快去。”
“喏!”杨指挥使当即退出了乾清宫。
暖阁里安静了下来,朱瞻基看着木匣好半天, 才又执笔书写了起来。
尺玉给他看了很多, 该看的与不该看的, 全都看了。
日后, 他要改祖制,要推新政……他有许多需要去做的事。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能让少年的梦想之国慢慢的建成。
他要用这偷来的时间,创一个盛世。
这样……才不会辜负他的小猫。
……
春日的风带来了暖意,一叶小舟就着风势,极快地穿梭在运河之中。
先前的河道还有些冰雪,越是往南,越是冰消雪融。
白七在船头摆了个空杆,时不时的一拎杆子,就能从杆上钓起一坨泥。顾长安就在船舱里,用他钓起来的泥做泥塑。
那泥是白七用特殊手法取来的各地的雪后新泥,顾长安用它一点一点塑出一只小猫的轮廓。
那小猫的身躯圆滚滚的,像个球。
“会不会有点胖?”顾长安问白七。
白七看了那泥塑一眼:“它本来就胖。”
“胡说。”顾长安道,“我们尺玉只是毛毛长。”
白七俯身坐在他身边,伸手在泥塑上一点,那粗坯的身躯就逐渐勾勒出皮毛的模样:“你看。”
“……”顾长安不得不服,“好像是挺合适的。”
“就说它胖。”白七哼哼着去蹭他,“你怎么可以不信我的话。”
顾长安叹了口气,一偏头与他脸贴脸:“信了信了,不许闹我了。”
鱼竿一扬,又钓起一坨泥。
顾长安将那坨泥捏成了小猫头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圆滚滚的身体上。
小舟顺流而下,一路乘着风往杭州府而去。
五月的杭州春江水暖,运河里有川流不息的商船,沿河两岸是依依的柳色青。
小船在武林门码头停了下来,两人双手空空下了船,白七再一展袖,那小船便化作了一汪清水,融入了涛涛的江河之中。
河上的商贩们惊呆了。
他们看了看两人的衣着发色,犹豫着道:“是猫老爷与老虎老爷吗?你们回来啦?”
顾长安回头,冲码头上的商贩们拱了拱手:“多谢记挂,我们回来啦。”
回来了,可是……那猫呢?
那总是跟在猫老爷身边的灿金色小猫呢?
商贩们面面相觑,总觉得猫老爷出门一趟,似乎就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他们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再回过神来,两位老爷就已经不见了。
离开武林门码头,再穿过断桥,一路往西走过西湖,就能到灵隐的山脚。
灵隐寺上青烟袅袅,拾级而上能听见不绝的梵音。
这正是庙里和尚们诵经的时候。
抵达山门时,那熟悉的小和尚又在山门处等他们。
小和尚穿了身新僧衣,身量又比去年高了寸许。一见两人,双眼一亮迫不及待地说:“猫老爷,老虎老爷,住持在药王殿等候。”
“你长高啦。”顾长安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春天过得好吗?”
小和尚连连点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自己的手:“您看,新的咧。是马知府派人送来的料子裁的。”
哎呀,出家人应当不以物喜才对。可是他真的好高兴哦。新僧袍比旧的暖和好多呀!
“我们马知府是个不错的人,日后定然会有更多的新衣裳的。”顾长安笑了笑,“走吧,去见你们住持。”
昙传和尚在药王殿里给药王菩萨进香。见他俩来了,就乐呵呵地宣了个佛号:“阿弥陀佛。见到顾施主还算精神,和尚我可算是安心了。”
“昙传禅师。”顾长安与他互相一礼,“劳您记挂了。”
“顾施主为民赴难,老和尚只能在这山间祈福,记挂也是应该的。”昙传和尚笑道,“今日既来,相比也是有事要求佛,小猫呢?”
他既提了这话,白七就一展袖,将一只塑了金身的小胖猫雕像拿了出来:“这是我家尺玉,想一同供在佛前受万民香火。”
那小胖猫塑得活灵活现,一身金箔就好似它那一身如同太阳的灿金长毛。
在这泥塑的身体之下,还藏有一枚玉雕的猫相。
那猫相也胖胖的,任谁一看,都是一枚玉雕的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