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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嘉秧着急要去抢遥控器,叫道:“啊!我要玩!那是我的!”
“行吧,给你。”王一杭顺手换过他的风车。
“One,Two,Three,GO!!”
谈嘉秧激动叫着,追着越野车跑出去。
王一杭举着风车跟上。徐方亭一人守着营地,像以前跟谈韵之出来一样,一个人得以清净片刻,短暂记起照料者之外的身份。
谈嘉秧不认生,只要被友好对待,便会回馈双倍的热情——虽然有时兴奋点跟别人的完全不一样,被同龄小孩质疑:你为什么要笑,有什么好笑的。
有家长称高功能就是疯子——此处当然是褒义的疯子,他们不如低功能一样只会啊啊乱叫,拥有一定能力,知晓一定社会规则,便会在其中尽情释放自己的能量,像永动机一般不知停歇,当真闭魔本魔。
王一杭好不容易把他哄回来喝一次水,无奈摇头:“脾气太牛了。”
徐方亭给他递一瓶水,抽出谈嘉秧后背的隔汗巾擦后脑勺,笑道:“比上班还累吧?”
“还好。”王一杭拧开瓶盖仰头灌水。
谈嘉秧的隔汗巾已然半湿,她回转身朝帐篷里的背包指了指:“谈韵之,帮我从包里拿一下隔汗巾。”
王一杭动作一顿,慢吞吞拧回盖子:“你叫我什么?”
徐方亭:“……”
谈嘉秧这台好奇雷达扭过头,当起了太平洋警察,什么都要管:“姨姨,你叫错了!他不是谈韵之,他是王叔叔!”
徐方亭跟王一杭尴尬一笑:“使唤惯了,一不小心。”
王一杭没说什么,拉出背包问:“放在哪里?”
“打开最大那层就能看见,”她垂眼说,“谢谢……”
谈嘉秧忽然叫道:“啊!屎忽夹住小内裤了!”
王一杭扑哧一声,递过隔汗巾的手跟着微微发颤。
徐方亭接过隔汗巾往谈嘉秧后背塞,给他拉了一下裤饼,哭笑不得道:“说‘屁股’。——不要总跟你外公学这些怪话。”
谈嘉秧嘻嘻唱反调:“屎忽!”
她回头捞自己的水杯,故意冷却他。
他反倒更上劲,凑到她眼前说:“屎忽!就是屎忽!”
徐方亭不经意碰上王一杭眼神,刚才的尴尬给带味道的天真掩盖,两人不约而同笑出来。
……
公园东门由一道廊桥连接新开的商厦,三人吃了顿椰子鸡便分道扬镳。
结账时两人争着来。
王一杭说:“你一边去,我工作了,你还是学生。”
徐方亭说:“我给他带小孩,也有工资。”
最后还是王一杭赢了,因为中午那顿肯德基是她叫的。
饭前王一杭问了几遍一会愿不愿意跟着回他家、让姨姨自己回家,谈嘉秧精力犹存,都应了好。
吃着饭他眼皮耷拉,不断拜佛,差点磕翻饭碗,终于等到埋单,他也直接埋在徐方亭怀里,死活不给王一杭抱。
“我来吧。”
6岁半的男孩已有50斤,徐方亭得抬起大腿才能把他掂起来一点。
“看着都沉。”王一杭难掩心疼,拍了拍他脊背,只能替她背书包。
“所以我带他出来一般在三四点回去,趁他还能自己走,”徐方亭道,“今天难得他那么开心,就让他多玩一会。”
徐方亭费劲抱着谈嘉秧走了一段,还没到电梯口。他枕着肩膀,嘴巴微开,看样子睡着了。
“我来吧。”王一杭伸手尝试接过。
徐方亭不逞能,也想分担出去,可刚交出一半,谈嘉秧陡然转醒,哭闹道:“我要姨姨,不要王叔叔。”
王一杭:“……”
徐方亭无奈道:“算了吧,就几步路。”
三人两双腿便继续往电梯走。
王一杭问:“谈韵之在也这样吗?”
徐方亭嗯一声:“困了就找我,要不就找叶阿姨,然后才是他舅舅和外公。”
王一杭好像舒了一口气,平局也是好结果。
他把两人送上帕拉梅拉,还问要不让他帮送回去。
“你陪我们一天已经挺辛苦啦,”徐方亭安顿好半睡半醒的谈嘉秧,回头跟他说,“方向不同,跑来跑去太麻烦了。”
徐方亭坐上驾驶座,降下后座窗户,提醒已经转醒的谈嘉秧:“我们要回家了,跟王叔叔说什么?”
谈嘉秧木然朝外摆了摆手:“拜拜。”
王一杭扒上来:“下次叔叔再跟你玩越野车好不好?”
“好。”
徐方亭跟他抬了抬手,待他让开,便慢慢开出闷热的地库,直到上了地面一阵,才关紧车窗。
晚上回去拥堵一些,比早上多花了近20分钟。谈嘉秧快下车前又眯了一下,等回到2201,立刻展现“充电十分钟,续航十小时”的节能效果,举着风车跑到阳台等风。
“秧秧舅妈——”叶阿姨叫住她,以前管她叫小徐,后来跟着谈嘉秧乐呵呵叫舅妈。
叶阿姨很少这么郑重其事,徐方亭心里涌起一股不详感,果然只听她说——
“我干到下个月就不干了,媳妇月份大了,儿子让我回老家照顾。”
徐方亭讶然片刻,倒也不意外:这似乎是许多中老年妇女必经之路,从结婚生子那一刻就注定的命运。
叶阿姨呆了快三年,干活勤快,抱怨少,最唠叨只在带谈嘉秧的时候,有眼力劲,知道她在这个家管事,先跟她通气,辞工消息还没告诉谈礼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