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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韵之皱了皱鼻子道:“我就知道,你就是看在钱的份上!”
徐方亭并无恼怒,轻快道:“那出来讨生活嘛。”
谈韵之追问道:“那现在呢?不可能还是那样吧?”
徐方亭稍微收敛道:“只要不喝醉还好。”
“我喝酒也没把你怎么样啊,第一次连家门也没进,第二次我还……自己锁起来……”
最近的第二次正是这种微妙关系的源头,谈韵之忽然哑炮,懊恼说多了似的。
“不是……我看你两次都挺郁闷,然后大家同一屋檐下,我的心情也会受到影响啊,和谈嘉秧在一起就不好表现得太开心,所以……”
徐方亭随意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自个儿领会吧。
谈韵之的笑意眼里漫到嘴角,将她的话简化成:“噢,我不开心你也不开心啊。”
徐方亭挑不出严格的逻辑错误,扫了他一眼,那边的自得却半分不减。
她故意道:“喝酒容易变老哦,又老又丑。”
“……胡说。”
“还会记忆力下降。”
“我喝酒从没断片。”
“……”
从育儿过渡到己身,那点暧昧扩大了疆土,侵占他们之间大半空间。
谈韵之再继续装断片,便显得有点虚伪,只能下狠心道:“我以后不喝酒了。”
徐方亭不客气“嗯”了一声,道:“你每次喝完酒都显得有点傻傻的。”
谈韵之剑眉倒竖,瞠目道:“谁傻了!”
徐方亭微抬下颌,前头的不客气化为显而易见的揶揄:“要不你再试试抽皮带绑住自己的手?”
谈韵之下意识低头瞅了眼,讪讪道:“我现在没皮带。”
谁也没提拉手一事,刻意压下去的暧昧又如救生圈浮起。
徐方亭嗤笑一声,端起变凉的水灌了下去,然后起身说:“我准备睡了,天冷困得快。”
“小徐,”谈韵之抬头叫住她,眼里属于少年人的漫不经心尽数收敛,只留一股稚嫩的热忱,“别想太多,我们两个接手谈嘉秧的时候才多少岁啊,加起来刚刚达到高龄父母亲的门槛,别的35岁中年人还不一定有我们负责,能把一个自闭儿带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又不是神仙,第一次对一个懵懵懂懂的小生命负责,哪会一帆风顺、一点错也不犯,儿童医院那么专业的地方,还推荐经颅磁治疗呢。”
刚才喝下温水,暖意现在才抵达胃部,徐方亭仿佛吞下一颗定心丸,四肢百骸跟着舒畅。
但仍有一丝微妙难以释怀,具体何处又琢磨不透。
她颔首轻声道:“你也早点睡吧。”
她往厨房放好瓷杯,转身回到卧室门口,脚步一顿,恍然大悟:明明是小东家和小阿姨的关系,怎么到了他嘴里,喻体就成了“父母”……
*
花费一周熟悉车标词库后,之前谈嘉秧跟着章老师学过结构助词“的”,徐方亭便给他拓展定语,在每个车标前加上颜色,比如“白色的保时捷”,“舅舅的车车是白色的保时捷”。
再到后来,两人沉默多于沟通——每天五点半出门,下课磨磨蹭蹭回到颐光春城差不多八点,奔波一个半小时,上课40分钟,徐方亭和谈嘉秧均有点人仰马翻之意。
徐方亭只要带上小孩,便失去对时间的控制力,是快是慢完全看谈嘉秧心情。
她尝试更换交通工具,直接打的,但路上时间缩短,等待间隙依然冗长。她才顿悟,并非交通工具的问题,时间安排和收效不合理,导致一种由内至外的疲惫。
她一个成年人都疲态尽显,更别说一个三岁小孩。
五彩星每隔一周的周三晚上会召开员工大会,意味着谈嘉秧的一节课要推至周六上午。以往的周末谈韵之会带她们外出闲逛大半天,这周一个早上给一节课冲掉,只能计划下午的时间。
谈韵之在附近找地方吃了饭,一起到学校踢球。
中午的田径场只有寥寥几人,入秋的草坪秃了毛,地皮隐然可见,过段时间足球场会限时开放,来进行冬天草皮养护。
谈韵之陪谈嘉秧踢了一会西瓜皮球,哪怕大的拼命放水,小的捡球也多于接球。不一会两人均挂了汗,谈韵之脱掉卫衣,留下一件短袖T恤;徐方亭也给谈嘉秧抽掉隔汗巾,秋衣外的薄卫衣换成小马甲。
休息阵地转移到观众席最下方一排,大人在台阶坐着,小孩站边上往台阶推他的绿色巴士。
谈韵之在手机上放大当初从儿童医院拍下的残联定点机构,不知第几次研究那些地址。
徐方亭背包撴一边,凑近用自己手机搜地址。
两人不知不觉又变成说悄悄话的距离,再近一点要亲上,再远一点声音会给风吹散。谈韵之双耳泛红,不知是运动、冬风还是她的杰作。
他指着其中一个机构地址说:“我有一套房子在这附近。”
徐方亭道:“那托班的课怎么办,交到过年前的吧?”
谈韵之失望一叹:“也是。”
两人研究好一阵,还分神跟谈嘉秧说几句话,让他保持精神活络,没有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
谈韵之问:“真的要去我们家楼下那所吗?”
徐方亭说:“最后的选择吧。”
“我给我车你开?”
“不是车的问题,就……小东家,你隔三差五跑回家,学习时间安排得过来吗,会不会……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