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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小心翼翼给周围其它伤痕涂好药,然后站起身,让戚野把手臂伸直,从里侧慢慢往外上药。
正在仔细涂抹,听见男孩发哑的嗓音:“你学这些是为了你哥?”
非常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啊?”
许愿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她现在正在给他处理伤口,和陈诺有什么关系。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小姑娘懵懵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
戚野下意识垂眼,避开她的视线:“我说,你是因为你哥才想学医的?”
他很不习惯和她离得这么近。
尽管只是为了上药,之前也包扎过几次。但每一回她凑过来,他都非常不适应。
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得能数清根根分明的纤长眼睫。
何况这一次,女孩显然不怎么开心。一边上药,神色一边渐渐变得沉重。
只能随便找点话题。
然而戚野从来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这一次的没话找话,不但没能分散许愿的注意力。
反倒让她直接嘟起了嘴。
“什么呀。”她看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因为我哥身体弱,所以想当医生治好他?”
戚野愣了下,老实点头:“嗯。”
实际上,他一直都这么想。毕竟许愿陈诺兄妹俩感情好,今天临走前,陈诺又打趣说了“小许医生”那样的话。
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
许愿嘴嘟得更高:“我哪有那么伟大啊。”
虽然想当医生,的确有一部分原因与陈诺有关。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以及陈诺的身体状况。
指望她长大后治好他,还不如指望陈诺自己恢复比较快
“我是很想当医生,不过不是为了我哥。”许愿轻声说,“是为了……生病的时候不挨骂。”
初二那年吃虾过敏,并不是陶淑君头一次在医院训许愿。
更小的时候。
许愿读小学,小孩子抵抗力差,容易生病。即使不像陈诺那样体弱,一个学期总会病上那么两三次。
每一回,陶淑君都会当着医生的面,在门诊上训许愿:
“别的小孩都不生病,怎么就你生病?你是不是在学校偷吃冰棍喝了凉水?你能不能少给我找点麻烦!今天一个这事明天一个那事,整天来烦我!”
许愿那时不懂。
以为自己给妈妈添了麻烦,经常憋到满脸通红,也不敢在家里出声咳嗽。
害怕被陶淑君发现生病,劈头盖脸一顿训。
可生病真的很难受。
发烧会头晕,咳嗽嗓子痒,整个人软绵绵没有力气。
身体脆弱,听见“你活该生病!”“偏偏你娇贵!”“整天小题大做”一类的话更难过,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所以她想,要是当了医生,就可以自己给自己看病,不用让陶淑君带她去医院。
也就不会再挨骂了。
稍微长大一点,看过更多的书和纪录片,许愿才知道小孩子生病很正常。
不光小孩生病正常,大人生病也很正常。人人都会病,生病不是什么大事。
没必要因此自责紧张。
戚野哪里能料到还有这一出。
原本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让许愿开心一点,听到她这么说,张了张嘴。
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察觉到男孩的尴尬,许愿轻轻摇头:“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她住在陈诺家,和陶淑君根本不见面。
而他有了新的监护人,从此不必和戚从峰那个醉鬼有任何联系。
女孩声音很轻,戚野沉默良久,点头:“嗯。”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两周后,戚野顺利出院。
许愿他们帮忙把宿舍的行李搬到戚从云家中,隔三岔五上门看他,顺便给戚从云打扫房间。
又过了两周。
离中考过去一个月,七月十五号,是西川中考正式出成绩的日子。
上午十点出成绩。
许愿紧张得一晚上没睡,早晨六点便爬起来,害怕吵到家里其他人,自己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等到许建丽叫她出来吃早饭,已经断断续续走了两个小时,腿都走累了,还停不下来。
一个劲儿在餐桌旁转悠。
陈诺不得不抓住她:“停,别走了。”
离出成绩还有两个小时,她再这么走下去,明天得起不来床。
“我不走,我不走。”许愿被陈诺按在餐桌旁,过了一会儿,开始拿筷子拼命戳碗里的荷包蛋,“哥,万一我没考好怎么办呀?”
初三最后几次模考,她的成绩不太稳定。
有时能直接冲进班级甚至年级前十,有时落到班级三十多名。起起伏伏,波动很大。
小姑娘走起神来力道重。
眼看荷包蛋快被戳散架,陈诺哭笑不得,把自己碗里完整的这个夹给许愿,拿走被她戳的坑坑洼洼的那一个:“不会的,咱们不是已经对过答案了?”
许愿客观题做得很不错。
主观题只要不扣太多分,上六中没问题。
紧张过头,许愿完全不知道荷包蛋已经被换了一个:“那万一呢!万一我主观题全错呢!”
“你这就不讲理了啊。”陈诺无奈,伸手去抓她的筷子,“别戳了,这个再戳坏可没人和你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