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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纸收好,然后才看向戚野:“你帮过许愿的忙,也算帮了我的忙。大家现在都是同学,以后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我说。”
陈诺这话说得还算委婉,江潮一如既往不带脑子:“是啊是啊!你是许愿同桌就是我同桌!想吃什么告诉我,成天饿着干嘛!多难受呢!”
许愿没忍住,在桌子下踢了江潮一脚。
他才后知后觉闭上嘴。
戚野一直没有说话。
无论面对陈诺还是江潮,都始终垂着眼,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直到许愿以为他是不是生气了,紧张地看过去,才开口。
“我还是那句话。”说这句的时候,他抬头看向她,“我不想欠任何人情。”
男孩语气很平静,毫无波澜:“今天谢谢你们,以后就不用了,我也不会再来。”
不仅声调没什么起伏,他脸上同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许愿忍不住咬了下唇,想要说点什么。
陈诺不轻不重看她一眼,把话堵回去,又收回视线。
“行。”他一点儿没在意戚野的态度,依旧和煦道,“那我们不打扰你了。不过要是有什么事,到时候还是可以和我们说。”
戚野闻言,淡淡点了点头:“嗯。”
没和他们一起走,他自己一个人先回了教室。
“哥。”回去的路上,石小果和江潮腿长走得快,在前面飞奔。陈诺一向不紧不慢,和许愿一起走在后面。
于是她趁机问道:“你为什么让他走了呀?”
好不容易把戚野抓到食堂来吃饭,哪里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按许愿的想法,明明应该趁热打铁,直接搞定接下来一整个学期的午饭才对。
是真的不懂,许愿问得疑惑。
陈诺一听就笑了:“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同桌为什么那么固执,但他肯定有他的原因。”一点儿不着急,他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和她解释,“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小秘密,你说对不对?”
说到后半句时,陈诺低头,状似无意看向许愿。
寒风吹着,他一贯柔和的眼神显得格外清明,带了点平时鲜有的锐利。
像是能直直看到人心底去。
许愿被这么一看,莫名想到之前,他问她除夕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免有些心虚,低下头:“嗯。”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担心你同桌。”不过陈诺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倒过来安慰她两句。“既然他说他在北南打工,那暂时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你和他坐在一起,多留心点儿。万一哪天真快饿晕了,到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会让江潮把他扛去食堂的。”
听到最后一句,许愿不由笑出声:“哥,你偷懒。”
陈诺也笑:“没办法,这不是你哥不争气嘛。”
陈诺耐心解释过一遍,回到班里后,许愿就没跟戚野再提吃饭的事儿,只是在放学的时候,提醒他一句:“别忘记拿饭!”
暖气烧得滚烫,教室里温度高,两个打包盒被一起装在袋子里,放在外面的窗台上。
下午下了一会儿雪,袋子上落着薄薄一层白,完全不会坏。
午饭时先走一步的男孩看她一眼,垂眸:“嗯,知道了。”
他没多说什么,按着她的意思拿好饭菜,然后离开了教室。
*
戚野结束在北南的工作,背着书包踏进小区时,月亮已经高高悬在天空之上。
傍晚时分又落了雪,他踩在积雪上,稀薄月光和着冰雪,被一同碾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走到楼下,戚野抬头看了一眼。
六楼没亮着灯,黑漆漆一片,戚从峰大概不在家里。
这个认知让他的脚步不禁轻快几分,拎好手里的袋子,走进楼门。
上了楼,戚野拿出钥匙,插进锁孔,无声无息开门。
把头探进去,屏息静气观察一会儿,没听见男人带着酒气的沉重呼吸,这才换鞋进屋。
陈旧的老房子里依旧没有暖气,白天还好,夜里冷得和冰窟一样,所以他直接把袋子放去了厨房。
这样一来,明天早晨便可以顺手热好吃掉。
在学校已经写完所有作业,回家后,戚野没有开灯。
摸黑用冷水洗漱过,然后躺在只有一层薄床单的木板床上。
捞鱼这项工作简单不费脑子,不过挺耗体力,一天摄入的食物又有限,以往,戚野总是一沾枕头就失去意识。
今天却怎么都睡不着。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男孩躺在床上,睁着一双黑漆漆的、落不进光亮的眼,看向头顶暗沉无光的天花板。
一会儿想到,中午食堂里的那张六人长桌。一会儿又想起,陈诺不紧不慢的语气、江潮咋咋呼呼的嗓门、石小果嫌弃又自来熟的声音。
最后在眼前渐渐分明的,是今天下午放学后,他准备离开教室前,女孩冲他用力挥手的灿烂笑脸:“拜拜!明天见!”
明明上午物理考试时,还吓得一个劲儿发抖,仅仅过了不到一个白天,她又迅速高兴起来。
笑得特别开心,眉眼弯弯,无忧无虑。
像是永远都不会有烦心事。
真好啊,戚野忍不住想。